於太后剛要說什麼。
拓跋燾的腳步聲,就來到了宮殿門前。
「孩兒前來拜見母后。」
拓跋燾大笑著走了進來。
白衣黑髮,不是朝服,只是便服。拓跋燾一臉笑容,神采飛揚。
「你這孩子。」
於太后笑了一下,燾兒這樣的表情,真是一年多都沒見過了。
看來,還是命啊。這燾兒就是和那雪丫頭,天注定的緣分。
這不,雪丫頭一來,他就活過來了。
於太后的目光在拓跋燾的身後織成了一張網,看的拓跋燾笑了,
「母后,您老人家這是看什麼?我身後還有花不成。」
「你這個死小子。明知道我心裡急的什麼。卻偏又要逗我。」
於太后笑了。
「母后啊,這會你可冤枉我了。人家可是,在門口等著母后召見呢?」
「啊,那還不快讓人進來。你這個死小子。」
於太后站了起來。
「母后,你坐著吧。雪兒這就進來了,向您請安了。」
拓跋燾笑著,一轉身,他的手伸在殿門外,拉進一個人來。
紅衣如夢,嬌顏若花,額頭一朵血色桃花,不是胭脂公主樓雪雨是誰。
於太后明知是雪兒活著回來了。
可是,見了,還是禁不住淚流了下來。
走下來,一把抱住蕭曉,只叫作一聲,「我的兒!」
就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有流淚。
蕭曉被於太后抱的一愣。心知這是拓跋燾的母親。可是,她為何對胭脂公主有著這般的情誼,她卻是不知的。不知,也要裝著知道啊。只能被動的讓於太后抱著,假惺惺的流幾滴淚。
「雪兒,往事不可提,都是母后的錯。以後,母后絕不會再讓人欺負於你。」
於太后抱著蕭曉流淚,拓跋燾笑了,長臂一伸,抱住了母親和蕭曉,
「有我在,你們會永遠幸福。」
「你這孩子,以後要是不好好對雪兒,我也不會饒了你。」
於太后破涕為笑了。
「好了,我只流淚了。弄的雪兒也不好受。來,上邊坐。」
於太后拉著蕭曉的手,讓她坐在她的身邊。
看著她的臉兒,只是笑。
「雪兒,你看你一來,把太后樂的。」
蘇奶娘慈祥的看著蕭曉,一臉的關切。
一年多不見,胭脂王后還是原來的樣子,美麗極了。只是這一頭的黑髮,卻成了白的。真是可惜了。當年,她可是親自為雪王妃梳過頭,那一頭黑髮的質感,直到現在,她還記得,握在手裡,如水一般的柔滑。
蕭曉看了一眼蘇奶娘,沒有說話。
這個老宮女,也太大膽了吧。她可是王后啊,一個宮女,也敢這樣和王后說話。真是沒有規矩。
蕭曉的目光,讓蘇奶娘一愣,這雪王妃可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按以往,她見到自己,都是會嬌滴滴叫一聲,「奶娘的。」
那可愛的樣子,她永遠也忘不了。
可是,剛才那個眼神,分明是不認得她一樣。
可是,看到大王和太后高興的樣子。
蘇奶娘哪裡敢說出自己心裡的疑惑,就低下了頭。顧自想著。
「胭脂昭儀進見。」
宮外太監的一聲高喊,驚醒了宮內的人。
於太后不解的看了一眼拓跋燾,她的王兒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找到了雪兒,舉行了大婚嗎?
如何,還又會帶回一個女人來。還封她為什麼昭儀。
她昨天就聽宮內管事說了此事。
她很是奇異,這一點兒也不像燾兒作事的風格。
又聽說燾兒還讓那女子住進了她原來的皇后宮,她更是不解了。
不知燾兒這樣做,會讓雪兒如何想。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拓跋燾接到了於太后疑惑的目光,只好回了一個幹幹的笑。
他也不能解釋清這些事。
「胭脂參見太后。」
一個清亮中帶著柔媚的聲音,讓高座上的於太后心裡一驚。
這聲音,好熟悉啊。
等到殿外一陣風動,一名白衣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低著頭,於太后不能看到她的臉。
只看到她一身雪衣,柳腰輕擺,一路行來。
那姿勢,那聲音,那風情。
天啊,胭脂公主樓雪雨。
這個名字一下子撞入了於太后的心裡。
「孩兒拜見母后。」
胭脂走上前,跪倒在地上。
當年,她和張衛在小酒店裡,明明聽聞了,於皇后為救拓跋燾,頭撞玉柱而死的噩耗。如今親眼看到於皇后還活著。
她的心裡也是百感交集。
胭脂哪裡知道,當年,於皇后是在金殿上,頭撞玉柱。血流斷氣。
當時,高平太后正忙著殺君奪位,並沒有細查。
道武帝也是一時心慌。宣佈了皇后的死訊。還命當晚就下葬。
於皇后的屍體,從大殿上被抬到了於皇后宮。
蘇奶娘帶著一眾宮人,安排後事。
到了晚上,蘇奶娘在給於皇后換葬服的時候,居然發現於皇后並沒有死。
還有氣息。
可是,當時高平太后正在後宮掌權。
王爺拓跋燾又是負罪之身。
蘇奶娘深知於皇后以自身之命,才換來道武帝對拓跋燾的寬容。
如果讓太后知道皇后還活著,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為保於皇后性命。
蘇奶娘偷梁換柱,用一個宮女的屍體代替了於皇后,當晚下葬了。
而於皇后,卻被蘇奶娘偷偷,派人送到宮內一間最偏僻的小屋裡。在那裡,她和幾個心腹宮女細心的照顧著。
直到宮內發生宮廷政變,先王死了,太子拓跋炎也死了。拓跋燾重掌王宮,蘇奶娘才把於皇后之事回了新王。
蘇奶娘一生對拓跋燾母子有恩,有情。
故在後宮,身份很特殊,再加上,於皇后一向不擅管理後宮。
所以後宮的事,多半是蘇奶娘在管。
平日裡,與於皇后以姐妹相稱。
胭脂不知,所以得見於太后,心裡那是又驚又喜啊。
「平身。」
於太后心裡疑惑,覺得這個胭脂昭儀,甚是怪異。
「是,太后。」
胭脂平身,抬起臉來。
這一看,於太后心裡一陣失望。
這樣一張平凡的臉,哪裡會是雪兒。她也真是老糊塗了。
雪兒不是坐在她身邊嗎?
她怎麼又會憑著一個聲音,去把一個這樣平凡的女子認作雪兒呢?
聽拓展說,這胭脂昭儀進魏軍大帳,在雪兒之前,想來,也是燾兒太過思念雪兒,才會因為這女子的身子,聲音像極了雪兒,從而要了她吧。
可憐這個癡兒。
於太后看了一眼拓跋燾和身邊的蕭曉,臉上帶了一個幸福的笑。
「太后,奴家帶著小王子,前來進見。」
於太后聽到胭脂的話,臉上一愣。
這事,她一直沒有機會,去問燾兒。她也只是聽說這名女子帶著一個孩子。
這孩子是燾兒的嗎?
如果是燾兒的,那可是王室長孫。
「抱思兒進來。」
胭脂對殿門外叫了一聲。
月瑪就抱著思兒走了進來。
一直走到於太后桌前,下跪,
「奴家月瑪青衣進見太后。」
於太后皺了一下眉頭,真看不出來,燾兒居然還有著這麼多的風流帳。居然不光有一個昭儀,還封了一個青衣。
這可讓身邊的雪丫頭怎麼想呢?
於太后的手,握了一下身邊蕭曉的手,以示安慰。
蕭曉的手被握的痛了一下,她不滿的瞪了月瑪一眼。
六個月大的思兒,一見了於太后,就咧開小嘴笑了,伸了兩隻小胖手,要於太后抱。
也許是血緣連心。於太后一見思兒,心裡就喜歡上了。
「哎喲,這小傢伙,多可愛。」
蘇奶娘一向喜歡孩子,見了思兒高興的不得了。
走過來,抱在懷裡,抱到於太后面前。
「你看這孩子,哎呀,多喜人啊。太后啊,你可看得出來,這孩子長的像誰嗎?」
蘇奶娘嘴快,把孩子的小臉兒朝著於太后。
本來蘇奶娘在後宮自在慣了。並不講究那麼多規矩。
於太后也是習慣了蘇奶娘,自己並不覺得怎麼。
倒是於太后身邊的蕭曉,看不慣。
這是什麼事嗎?
後宮裡,一個老宮女,都敢在大王和太后面前這樣沒規矩,太過分了。
蕭曉的臉沉下來,鼻子裡哼一聲。
好在,蘇奶娘並沒有在意。
她一心放在孩子身上。
「像哪個,我也看著眼熟呢?」
於太后有點疑惑。
「哎喲,我的太后啊。像燾兒啊。」
蘇奶娘叫拓跋燾小名叫習慣了。
當年,於太后奉命養育太子拓跋炎,在高平的監督下,她把全身心都放在了拓跋炎身上。
拓跋燾一生下來,就是全托給蘇奶娘了。
蘇奶娘先前也有著一個女兒。是她和宮裡的一位帶刀侍衛所生。婚事是於皇后做的主。
那個小女兒,和拓跋燾出生只相差一天。
本來當年太子炎也有奶娘。
可是高平太后並不願意。
說太子金貴,是未來國之所托。尋常婦人沒有資格哺乳。只要於皇后一人哺乳。
道武帝一道聖旨,於皇后,只能含淚,把才出生的拓跋燾托付給蘇奶娘。
蘇奶娘為了喂拓跋燾,就不讓女兒再吃自己的奶。
蘇奶娘的女兒落楓是吃著別人的奶長大的。
所以蘇奶娘的恩情大如天,拓跋燾母子從不把她當外人。在宮裡,也只有她敢和於太后一起直呼大王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