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怒極大笑,心傷不亦。他早就知道他們是不會放過他的。他早就知道他們會搞陰謀的。可是,他卻一直下不了決心處理。直到如今,他的遲疑害死了雪兒,害死了母后。
現在父王也死了,他再也沒有什麼顧忌了。都是他的仁慈之心啊。
他再這樣下去,害死的就是他自己。他死了沒什麼,可憐了澤兒,沒爹沒娘沒個依靠的。一想到澤兒,拓跋燾的臉就白了。他來到王宮,先進了父王的元承殿。
他錯了。
他早該想到,他第一個該去的地方,應該是母后的宮內澤兒的住處。
他們既然殺了父王,陷害了他,那他們是一定不會放過澤兒的。
一想到澤兒有難,拓跋燾心痛難忍。澤兒是雪兒留下的,如果出了事,他有何面目對九泉之下的雪兒交代啊。
「你們把澤兒如何了?」
拓跋燾沉著聲音問,他的心沉了下去。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死到臨頭了,還想著那個小雜種。我早就知道,那小雜種不是你的種了。你可真夠癡情的。喜歡那個女人,連那女人所生的野種也喜歡。」
拓跋炎冷冷的說。
如果今夜以前,拓跋燾還是他的兄弟的話。
那麼,這一夜,拓跋燾只是他的殺妻害女的仇人。
他是決不會放過他。
他要他死。一個叱吒風雲的男人,當他喜歡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他的心裡就有了負累,他的刀就少了殺氣,失了鋒利。
一個滿懷柔情的男人,當他失去了心裡的最愛,他的心就會變的冰冷。他的刀就是沒有舉起來,遠遠的也會有殺氣襲來。
拓跋燾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當他深愛著樓雪雨時,他的心裡只有柔情。為此,他失去了所有的霸氣。江山也不在他的眼裡。當他失去了這一切,他的心自然也就冷了。
他的心裡在冰冷之後,居然有了一種渴望,渴望鮮紅的血,流過刀鋒的感覺……
「動手吧。」
拓跋燾慢慢拔出胸前所藏的匕首,緩緩在胸前劃一個圓。
憑他的武功,他們想殺了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刀鋒有血便是冷,劍魂所向無人抵。
拓跋燾此時已經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拓跋燾了。他是一個冷血的殺手。
那把短小的匕首,在他的手上,猶如有了魂一般,所到之處,吞吐自由,飲血無數。
大批的王宮近衛倒下了。
拓跋炎冷冷的看著這一切,那血海中的一臉冷漠的男人,他沒有一點兒疲憊的跡象,他活著,似乎只是為了殺戮。
王宮裡,血腥,陰寒……
誰也沒有看到,高平太后站了起來,她慢慢走到了紅色的大布幕下,她招手,李衛如影子一樣站在了她的面前。
高平只作了一個手勢,李衛點了點頭,他知道,那個手勢的意思,就是不擇手段,殺了拓跋燾。
李衛和他的劍附上了拓跋燾的身,可是,他沒有動手。
有一個人舉手示意,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
那個人是拓跋炎。
他制止了所有的人。也制止了用眼神阻攔他的高平太后。他舉起了手中的劍,一步,一步的向著拓跋燾走去。
斷臂,殘屍,血海……
發亂了,沾著濃濃的血,在拓跋燾的臉上沾著,一道鮮艷的紅血,在那冰冷的臉上流淌。他的眼睛血紅,似乎那鮮血進入了他的眼睛,再也出不來了。
「你要上嗎?」
他冷冷的看著拓跋炎。
拓跋炎也冷冷的看著他。
「死吧!」
拓跋炎怒吼一聲,劍出如風,招招奪命。
他算準了時機,在老虎力盡的時候,就是他報仇的最好時機。
不是他想和拓跋燾戰這一場,而是他太想親手殺了他。只有親手殺了他,他才能徹底結束這個噩夢。
他錯了,他錯在估計錯了,他的敵人的實力。
拓跋燾的出手,只能用快來形容。
太快的,快的他沒有看到那一劍是如何刺向他的。
等到他發覺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冰冷的劍鋒抵上了他的咽喉,那是拓跋燾手裡的那把小匕首。
哼……
一聲悶哼,倒下去的不是拓跋炎,而是拓跋燾。
他的手裡依然握著那把劍,可是,他的後背上卻插著一枚銀鏢,那是李衛打出的。他選擇了最好的時機下手。拓跋燾全心都在拓跋炎的身上。就是他覺察到了,也已經躲閃不及了。
他只是側過了要害部位。
可是,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問題。他的後背麻了,他的左手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有毒!
拓跋燾回頭,看到了笑著的高平太后,和陰著臉的李衛。
這邊,拓跋炎哪裡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時機,上前一劍,眼看就要刺穿拓跋燾的胸膛。
拓跋燾臉上的笑,讓拓跋炎心裡大叫一聲不好。
可是,來不及了。
拓跋炎的劍插入拓跋燾的胸膛的同時,拓跋燾的匕首也插入了他的胸膛。
「炎兒!」
高平太后淒利的高喊一聲,狂奔過去。李衛緊張的護衛在她身後。
「還是你狠。」
拓跋炎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
他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李衛完全有能力殺了拓跋燾。
可是,他沒有動手。
他選擇了奔向高平太后。
也只是這一刻的遲疑。
他再也沒有了出手的機會。
他也倒下了,倒在高平太后的身前。
殺了他的是拓展。
「爺?」
拓展一把抱住了倒地的拓跋燾。
「御醫,傳御醫!」
一陣緊一陣的叫聲打破了北魏王宮的夜。
對很多人來說,這都是一個不平常的夜。
這一夜,對樓雪雨來說,也是一個不尋常的夜。
張衛不在,一落黑,他就出去了。
只有樓雪雨獨坐客棧的客房裡。守著燈兒發呆。
「姐姐,水來了。」
門開了,一臉笑容的紅兒走了進來。手裡端著洗腳的水。
「放這兒吧,我自己來。」
樓雪雨示意紅兒把洗腳水放下,這個一臉傷痕的小丫頭,卻讓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和安全感。好像她認識她一樣。
就像紅兒說的,她像她姐姐,那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吧。
「不,姐姐,還是讓紅兒來吧。能服侍姐姐是紅兒最大的幸福。」
紅兒脫下了樓雪雨的繡花鞋,把一雙纖細的小腳放在了溫熱的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