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雪雨醒了。
她醒在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是無邊的,只有頭頂上的窗,透過幾縷夜星月的光。
如雪的照在樓雪雨的長髮上,長髮如絲,纏繞了她的全身。
雪白的狐皮大氅,開滿了點點梅花,梅花開的血紅,只是乾涸了。沒有一點生氣。
「哦!」
樓雪雨痛苦的呻吟一聲,她慢慢的,艱難的轉動著自己的身子。
她靜靜的躺在一堆柴草上,一任月光照在她的臉上。
她想到了死。
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一個人了。
死,是最好的解脫。
可是,她不能死。
因為,她的孩子。
樓雪雨的手撫上了肚腹,這裡已經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了嗎?
樓雪雨笑了,嘴角流出一縷血來。
她抬起了手,想去擦掉嘴角湧出的血。
可是,她的手沒有落到嘴邊。
而是停在了她的眼前。
她的手,這是她的手嗎?
樓雪雨驚異的發現,她的手,不再雪白,而是在雪白中,有著點點的黑,那不是灰塵的黑,而是一種讓人恐怖的黑。
那是她永遠也忘不掉的黑。
這種黑,她在梅若水身上看到過。
那點點的黑佈滿了梅若水的臉,手,身……
梅若水在那點點的黑中,在雨中,化為了一灘水……
樓雪雨顫抖著手,打開身上的狐皮大氅,她驚訝的看到那雪白的肚腹上,也是那星星點點的黑。
天啊,是「胭脂白」!
這個名字落到樓雪雨的心上。她的心冷了。
她要死了,真的,她要死了嗎?
她會像梅若水那樣,一身黑點,化作一堆膿血嗎?
只是可憐了孩子。
樓雪雨歎息一聲,手頹然落下。
梅若水,你到死也不肯放過我。
難道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孽緣嗎?
樓雪雨笑了,笑的悲涼。
夜過去了,白天來了。
新一輪的折磨又開始了。
還是那個猴三爺,手裡提的不再是鞭子,而是更可怕的帶刺的小棍。
那是一種妓院裡,專門對付不聽話的姑娘的。不傷骨,只扎肉,讓你疼到骨頭縫裡。
樓雪雨沒有說話,她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這個猴三爺。
棍子帶著血腥落下來,再抬起時,帶起一溜兒血雨。
「娘的,這小娘們,又暈過去了。不禁打,還這麼硬氣。」
猴三罵著,讓人再把樓雪雨架在柴堆上走了。
白天過去了,
夜晚來臨了。
如是這般,三天過去了。
樓雪雨倒在柴堆上,雪白的狐皮大氅已經不見了,紅色的紗帶也不見了,只有一堆帶血的紛亂的布,堆在一個渾身是血的身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