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水沒有睡,他不可能睡著。
他瞇著眼睛,看著黑夜的顏色,一點一點染黑了窗欞,他就慢慢從床上起來。
他人還是很虛弱,可是,他必須走。他要去見胭脂。他要讓她走。他知道文元皇后完了。從劉邵的眼裡,他就知道,文元皇后一定完了。劉邵看著文元皇后的眼神,他太熟悉了。那是一個殺手看著死人的表情。
胭脂再也不能留在宮中。
她必須在今夜裡走,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
梅若水並不知道劉邵的這個秘密,但他知道每次劉邵的左手發抖的時候,他一定會獨自一個人呆上三個時辰,這是許多年來不變的。
此時,如果他猜的不錯,劉邵一定是一個人去了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就像以前的許多次一樣。
也許,這是胭脂的最後機會了。
夜色如水,有點冷。
天有點怪,有風,很大,像要把整個世界吹翻了。
「娘娘,你歇了吧。看樣子,今夜是要下雨了。」
身邊的宮女過來,把一件紅色的大氅披在了梅若水的身上。
下雨?
梅若水的臉白了一下。
「三天不要動,不能沾到一點水,不然,你就會和這個小貓一樣。」
劉邵的話依然在梅若水的耳邊迴響。
他的眼前,依然是那一幅可怕的情景,一個可愛的小貓,一轉眼就在那杯毒酒之下,化成了一灘水。
梅若水的臉抽了一下,他能想像如果雨下到他的身上,也許他就會像那一隻貓一樣。化為一灘水吧。
外面,風更大了。吹的整個世界都要翻倒了一樣。
如果今夜,他沒有帶走胭脂,那胭脂就真的完了。
胭脂決不會嫁與劉邵。
劉邵也決不會放過胭脂。
他只能看到兩個他愛的人,面對面,在他的面前倒下,死去。一個身死,一個心死。
他不能,他不要。
那麼,他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在今夜,帶走胭脂。
「來人。」
梅若水淡淡的叫了一聲。
「夫人?」
一名宮女上前答話。
「傳我的六神衛。」
宮女答應著出去了。
不大會兒,六名身材魁梧的鐵漢走了進來。
為首的向梅若水一禮,
「主人,有何吩咐?」
「速去準備,半個時辰後,帶三人出宮。」
「是,主人。」
六神衛答應一聲,回去準備。
「玉珠,我們去胭脂宮。」
梅若水把手伸向了他的貼身宮女玉珠。
無限傷心淚,只道芙蓉晚。
樓雪雨此時正站在紅塵軒的飛簷下,看著夜色下的風,在不耐煩的搖曳著樹木。
「公主,一切準備好了。走吧。」
王嬤從後宮匆忙走了出來。
「公主,走吧,別看了。」
雲兒跟在五嬤身後走過來,把手裡的一件白狐大衣披在樓雪雨身上。
「回公主,宣陽門已打點好。」
黑衣的近衛無聲的走了過來。輕聲的向樓雪雨回稟。
樓雪雨回身,目光在一干眾人身上掠過。
雲兒,王嬤,六名黑衣近衛。還有一個她,今夜,這些人和她一起,將開始她人生中的第二次逃亡。
可是,她的心裡為何卻是如此的不安。
她終是放心不下她的母后。
她走了,那個暴君,他會放過母后嗎?
「公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