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怪事,平時劉邵出來採花,必是夜幕初降時出,直到晨露滿地,天明前的那一陣黑暗方會回到宮中。
今夜,這般走的匆忙倒是奇了。
那雪白的嬌人兒,此時已經躺在靜室裡,早已沒有氣息。
他劉邵碰過的女人,永遠都不會再被第二個男子碰到。因為,她們都在他出門的時候,成了一具屍體。
今夜,他在慾海裡沉浮,數度之後,有一刻的閉眼睡去,短暫的一個小睡,他居然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見在一片盛開的桃林裡,胭脂身穿雪白的絲衣,從桃林的深處向他走來,黑濃的長髮,一直在地上拖著,拖成了一條流動的小河。
他還奇怪胭脂一向並不最愛白衣,宮中偏愛白衣的是櫻桃,如何胭脂會如此笑著向他走來,這世間,這般柔情萬種向他笑著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鄭櫻桃,絕不會是冰冷的胭脂公主。
一片霧籠上來,桃花飄落一地,在滿地的落紅裡,劉邵吃驚的發現,胭脂居然赤著雙腳,雪白雙足襯著猩紅落花,別有一種嫵媚。
他伸手,抱她入懷。
懷中的人兒居然如此溫順。
他低頭,吻上紅唇,懷裡的人居然變了,哪裡是胭脂,分明是櫻桃,櫻桃沒有笑,反而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劉邵大驚,伸出手去,想接住那一滴淚,可是,淚卻突然變成了一個張開的大口,一下把他的手吞了進去。
「啊,」
劉邵大叫一聲醒來,身邊是有一個女子,但這女子是尼庵裡的妙尼,哪裡有胭脂和櫻桃的影子。
這是一個奇怪的夢,劉邵從不曾做過。
他一躍而起,穿衣,拔劍,一氣呵成,那夢是的女子,永遠再沒有醒過來。
他沒有系衣帶,而是從床上直接向窗子飛去,那女子死了,可是,手卻依然放在他的身上,他的飛躍把女子帶到了地上,剛才那一聲重響就是女子落地的聲音。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不在劉邵的眼裡了。
這個荒山尼庵永遠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他一路狂奔,向著遠處在暗夜裡模糊的京城……
夜深了,有露從窗外的樹上滴下來。
梅若水靜靜的站在桃林裡,桃花早就落了,連殘紅也失去了最後一抹香。只有綠,滿滿一世界的綠,摭住了望眼。
黑衣,黑髮,雪白的臉,纖細的手,艷紅的唇……
這樣的梅若水,就像深宮裡的一個幽靈。
他不知在這片桃林裡站了多久,月亮升起來,冷冷的照著這個世界,露水打濕了他的長髮,在他的身上織出一片冰冷。
他依然站著,他沒有等來樓雪雨。
歎息,輕輕低了頭,雪白的手,握一把翠綠的笛子,緩緩橫在唇前,慢慢的,優揚的笛聲在桃林裡回落,敲碎了夜空的寧靜。
遠遠的,有一絲絲的琴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