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藍影消失,遠處傳來了一片驚慌失措的呼喊聲,皇甫蘭熙木登登的轉過了頭,看見藍若賢急匆匆的奔向了大皇兄,遠遠的,只看見大皇兄身形猛的一晃,狠狠的栽在了地上……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皇甫蘭熙無力的躺在了地上,胸口氣血翻湧,眼前一陣陣的眩暈,而全身上下更是無處不在的在痛,但自己卻寧願這些痛苦再來的強烈些,似乎唯有這樣才能好好的折磨自己,才能讓自己知道自己是一個多麼罪大惡極的男人,一個多麼失敗而無用的男人,一個一次又一次違背了自己諾言的男人,也難怪南歌會一直那麼淡漠而冰冷的抗拒自己,難道她早就看穿了自己是個不值得托付真心的人嗎?
「彭啪!」絢爛而炫目的白色禮花在空中突兀的綻放,本來已有些游離的思緒霎時恢復了一點清明,皇甫蘭熙不可抑制的渾身一震,這是太子在召喚風影衛,是眾皇兄、皇弟都心有默契但卻從不曾真正見識過的神秘組織,是太子自己培植的秘密力量。
只是,即使是在剛才大家都命垂一線之際,他都沒有動用這只神秘的力量,但此刻,難道他終於忍不住了?他不知道如此一來父皇會對他生出多大的猜忌與嫌疑嗎?
一片嘈雜聲在耳旁響起,似乎是八皇弟的聲音,在瘋狂的大聲呼喊著:「大哥,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
「風鳴聽命!」清朗的語聲在喧鬧中響起,虛弱卻堅定,「令風影衛不惜一切代價阻截大王子薩蘭回北地,要救回瑞王妃,一定要救回她!不管損失多少人,一定要救回她……」
「一定要救回她!」大皇兄的叮囑聲在耳旁反覆迴盪,皇甫蘭熙感到有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淌下。
轉頭,看見了父皇震驚而狐疑的眼,已泛起了冷冷的寒意,他終是對自己最疼愛的兒子起了疑心,在被四皇兄試圖弒殺之後,在發現了大皇兄秘密培植的風影衛之後,已如驚弓之鳥的父皇絕對會對每一個皇子心存懷疑。
只是,為何此刻自己會對大皇兄如此敬佩,似乎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自己心甘情願的承認,儘管他或許真的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但他,卻比自己更值得她愛!
火光依然熊熊,而天際卻已泛出了一抹魚肚白,清冷的像她臨別的眼,南歌,你在哪裡?對不起,本王終是令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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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呼號,雪花肆虐,天陰沉的像一口翻到的鍋底,壓抑的籠在了人的頭上,卻彷彿將壓抑的氣息直接送進了心底。
呆呆的坐在窗前,看著窗外肆虐的雪花,皇甫蘭熙面容憔悴,雙眸赤紅,而腮邊已冒出了青擦擦的鬍鬚,整個人看起來平白多了幾分陰鬱暗沉的氣息,冷冷的將自己與外界隔絕了開來。
「王爺!」帶著一絲哭腔的呼喚聲響起,紫若捧著一隻燉盅走了進來,輕聲細語的道:「您吃點東西睡會覺吧!陽侍衛已經帶著人出去找了,爹也讓所有關卡的軍士們多留心注意,一定會有王妃姐姐的消息的!」
合目長歎了一口氣,皇甫蘭熙沉聲道:「本王沒事,你身體本來就不舒服,不必日日親自過來了!」
「王爺!」淚水撲簌簌的落下,趙紫若放下燉盅一頭撲在了皇甫蘭熙的腿上,忍不住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都是紫若不好,若是當日跟北地大王子走的是紫若,王爺就不會如此難過了——」
「別說了!」輕喝一聲,皇甫蘭熙轉頭看向了滿面震驚的紫若,不由咬緊了牙關強自平定了下心神,耐著性子道:「不關你的事,是本王無能,本王竟不能保護自己的王妃!」
「王爺——」傷心的淚水打濕了王爺的長袍,趙紫若只覺得心裡又堵又澀,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樣的王爺讓自己好心痛,又好無奈,只求上天能保佑王妃安全歸來,唯有這樣,往日那個英挺果敢、睿智雍容的王爺才能回來。
一聲長歎,皇甫蘭熙盯著袍上的一團濡濕,竟覺得自己的心也是濕的,一直都是濕的、冷的、沒有陽光的,自從她走了以後,生命裡就剩下了無盡的歎息與等待,還有折磨的自己寢食無味的內疚與悔恨。
「紫若,你回去吧!」抽動了嘴角,想擠出一絲笑意卻不太成功,皇甫蘭熙緩緩站起了身道:「南歌喜歡清靜,她不喜歡宜蘭苑裡有太多人,你以後不要隨便過來了,本王坐坐也就走了!」
「是!」溫順的站起了身,紫若滿面哀傷的看了一眼王爺,輕聲道:「王爺,您要好好保重身體,陽侍衛一定救回姐姐的,紫若相信姐姐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默默的點了點頭,皇甫蘭熙擺了擺手等紫若退出了屋內,方才轉身邁步,走向了衿褥整齊卻已有時日無人動用過的床榻。
緩緩坐在了床邊,將頭埋進了她的枕頭,貪婪的吸取著枕頭上殘留的她的味道,一如記憶中的恬謐馨香,只是卻像醉心魅一樣讓自己痛入骨髓。
「南歌——」喃喃的低語輕輕響起,卻只能說給自己聽:「不要死!再給本王一次機會讓本王見到你,不要讓本王就這樣徒勞的睹物思人。本王長這麼大從沒求過人,但這一次,本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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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瑞宮,竹林。
白色的雪覆蓋了墨色的竹,像一幅濃淡適中的水墨畫。畫中立著一位白袍鬆散、墨發披垂的清逸男子,靜靜的立在竹屋廊前,眉宇間依稀有些憔悴,一雙光彩奪人的鳳目卻透著憂鬱,但並不妨礙他身上的那股高貴清雅氣息,反而更顯得俊逸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