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貞明十五年冬,元貞皇狩獵皇城西郊。
打個獵而已,隨行伴駕的卻不僅有諸位皇子,幾十名位高權重的文官武將,還有後宮較為得寵的一眾妃嬪,甚至連各位成年皇子的妃子都來了,再加上上千名宮女太監、上千名帶刀侍衛前簇後擁的護衛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就像皇宮搬遷。
坐在馬車中晃晃悠悠的走著,歐南歌閉著眼靠在車廂壁上懶懶的打著盹。馬車忽然一停,一個尖利的聲音在車外響起,驚醒了昏昏欲睡的歐南歌:「德妃娘娘有命,請瑞王妃過去同車而行!」
愣了一愣,歐南歌輕聲應道:「知道了!」
掀起車簾下車,立在車旁的陽侍衛恭聲道:「王妃,卑職送王妃過去!」
默默無語的點了點頭,歐南歌攏了攏身上的斗篷轉身邁步,準備向前方走去。
「瑞王妃主子,德妃娘娘的車駕不在前面,請您跟奴才來!」立在車旁的小太監嬉皮笑臉的躬身說了句,隨即轉身向著車後走去。
有些狐疑的蹙緊了眉,歐南歌下意識的轉頭望了陽侍衛一眼,卻見他手握刀柄,一臉凝肅的衝自己微微頷首。
心下稍安,歐南歌踩著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了上去。
走了片刻,隊伍漸漸遠去,而路邊只剩下了為數不多的幾十名侍衛面無表情的站著。
徹底覺得有些不對,歐南歌腳步一頓厲聲道:「你到底想帶我去哪兒?」
「不去哪兒!」一道低沉的笑語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響,歐南歌就只覺身子一輕兩腳登時懸空了。
「不是母妃想和你同車而行,是本王想和你同騎而行!」用手緊緊兜扶住了歐南歌,皇甫蘭熙在馬上笑的一臉開懷,朗聲道:「坐好了,本王要放馬飛奔了!」
冷厲的寒風撲面而來,毫不留情的撕割著肌膚,凍得歐南歌登時打了個寒顫,只覺得眼淚和鼻涕一起淌了出來,可該死的還不能用手去捂臉,因為是橫坐在馬背上,只能拚命的抓著皇甫蘭熙以保持平衡。
「冷嗎?」感覺到懷中人抖了一下,皇甫蘭熙稍稍放慢了馬速,拉起斗篷將歐南歌圍了圍。
一把揪住了皇甫蘭熙的斗篷,凍得連心臟都在發抖的歐南歌徹底抓狂了,一頭鑽進了斗篷裡,把眼淚鼻涕毫不客氣的全抹在了皇甫蘭熙的衣襟上。
「嘿嘿~~~」很阿Q的得意了一下,歐南歌忿忿的暗罵道:「神經病,讓你再發神經病!」
感受到歐南歌拱進了自己的懷裡,在自己的胸膛上癢癢的磨蹭著,皇甫蘭熙不由心神一蕩,猛的勒住了馬,只覺得一顆心高興的都要炸開了。
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感受到她這樣在不經意間帶給自己的幸福與溫暖了,久的自己幾乎都要絕望了。雖然一直以來她都不喜歡自己的觸碰,但也從不曾像這段時間一樣,即使是面對著她、擁抱著她,卻依然覺得她離自己好遠,抗拒的那麼徹底,冷漠的那麼無情。
鬆開了馬韁,將歐南歌一把從懷裡撈了出來,皇甫蘭熙興奮的喚道:「南歌!」
話音陡然消失,皇甫蘭熙怔怔的看向了面無表情的歐南歌,一雙霧眸冰冷深沉,冷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王爺,我很冷,可不可以回去了?」吸了吸鼻涕,歐南歌冷冷的道:「您借母妃娘娘的名義把我騙了出來,若讓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又該說我觸犯規矩、不守婦道了!」
「南歌!」憤怒的扭緊了眉,皇甫蘭熙沉聲道:「本王只是想讓你開心,本王還記得上次帶你騎馬時你高興的又喊又叫……」
唇角嘲諷的揚起,歐南歌一伸手又揪起皇甫蘭熙的衣襟擦了擦鼻子,冷笑道:「多謝王爺,我已經開心過了,請王爺送我回去吧!」
一低頭看到了自己慘不忍睹的衣襟,皇甫蘭熙不由愕然一怔,再看看一臉心安理得、毫無愧疚之色的歐南歌,忍不住無奈的搖頭一笑,原來她只是在自己身上擦鼻涕。
自嘲的笑了兩聲,卻覺得真是越想越好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更笑她的頑皮惡劣。一手摟緊了她,一手牽起馬韁緩緩的向前走去,儘管她還是那麼冷漠,儘管她依然不肯原諒自己,但畢竟,她還在自己懷裡。
「南歌,本王很希望就這樣和你一直走下去,你一直都在本王身邊,永遠都陪著本王!」
「哼!」冷笑聲響起,歐南歌默默的望向了遠方,心卻在冷冷的譏嘲:「是啊,就這樣走下去!然後在遇到需要抉擇的緊要關頭就將自己推下馬,又在風平浪靜之後回頭來打撈自己,還要自己毫無怨言的原諒他,深明大義的理解他!只是對不起,俗人沒那個覺悟,更沒那個胸襟!」
冷冷的寒風起卷,包圍著兩個看似緊緊相擁的人,卻不知道,其實他們離得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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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狩獵,在歐南歌看來就像一場兒戲。
在御駕尚未來到之前,就有上千內衛和侍從用整整三天的時間壘出了一個佔地幾十公頃的冰雪迷宮。當一眾皇子、武將全副武裝,英氣勃發的跨上了馬背後,與一眾嬪妃和皇子家眷們一起坐在高台上觀獵的元貞皇笑容滿面的接過小太監手中的鼓槌,「咚」的一聲鼓響,登時嚎聲滿天。
別誤會,不是皇子和武將們喊號聲滿天,而是上百名守在迷宮各個出口處的小太監打開柵欄門,將「飛禽走獸」放入了迷宮中。直待動物都跑入了迷宮中,散的各處不見了蹤影,這才有一名軍士吹響了號角,而狩獵者們就帶著志在必得的認真勁兒霎時衝入了迷宮。
目瞪口呆的看著一眾皇子和武將在迷宮中兜轉衝撞、彎弓搭箭,倒也是雞飛狗跳,極其熱鬧,逗得歐南歌在一旁窩著忍笑忍的肚子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