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眉倏而一展,藍若賢凝望著那道翩然隱入了房門的身影,終於釋然的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了一臉複雜的笑。
回頭,看向了隱在苑門外的那個人,挺拔的身軀那麼僵硬的緊繃著,只是黝黑清亮的雙眸卻閃出了那麼欣喜若狂的燦芒。
「南歌!」一聲歎息飄散在風裡,藍若賢負手昂起了頭:「別讓我們失去原來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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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前行的車輪,相對而坐的兩人,懶懶的靠在車廂壁上,藍若賢好笑的望著一身男裝打扮的歐南歌,促狹的道:「南公子,想先去哪裡逛逛?」
放下了車簾,歐南歌轉頭淡淡一笑道:「歐府!」
「瑞王妃!」墨眉一鎖,藍若賢沉聲喚了句。
「在下是南公子!」漫不經心的轉過了頭,歐南歌歎息著道:「帶我去看看吧!好嗎?」
默默不語的沉吟了片刻,藍若賢衝著車外朗聲道:「陽侍衛,去歐府!」
立在門前看著門上那一塊斑駁的印記,歐南歌依稀又憶起了自己當初被人架著上花轎時,曾在匆忙中瞥見了門楣上光燦燦的金字匾額——歐府。
只是現在匾額被摘去了,當日僕從擁繞、熱熱鬧鬧的歐府而今只剩下了一座空蕩的宅子。
邁步上前,仔細看了看府門上的封條,歐南歌不由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低喃道:「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樑,綠紗今又在蓬窗上。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夜黃土隴頭埋白骨,今宵紅綃帳底臥鴛鴦。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正笑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
「瑞王妃!」身形猛的一震,藍若賢上前兩步沉聲道:「看過便走吧,這裡不便久留!」
「好!」點了點頭,歐南歌轉眸一笑道:「今天我只想做南歌,不想做瑞王妃,藍若賢,你可不可以只叫我作南歌?」
愕然一怔,雙眸中波光紛湧,藍若賢忽而一笑,抬手搓上了挺直的鼻樑道:「好,在下會謹記你今日只是南公子!」
欣然微笑,歐南歌輕聲道:「藍若賢,冒充我去買香的人是誰派去的?」
墨眉緊蹙,藍若賢定定的望著歐南歌,卻倏而一歎道:「為何你偏要讓在下來給你講這些?」
「因為我相信你!」坦然的看著藍若賢,歐南歌回答得毫不猶豫。
墨眉一挑,藍若賢苦笑著搖了搖頭道: 「買香的人是歐大人派去的。他一直都是太子一脈的人,但因為丁芷芊有了身孕,你姐姐能當未來皇后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了,所以他們父女二人乾脆下毒害死了她,再栽贓嫁禍到你頭上,這樣既能除去太子正妃,又能順道拖皇甫蘭熙下水,實在是一箭雙鵰的毒計!」
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歐南歌呵呵一笑道:「是夠毒的!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卻原來人的心狠過虎狼,為了扳倒政敵居然不惜捨棄另一個孩子!」
「瑞、南公子!」看著面露微笑,只是雙眸卻黯然的歐南歌,藍若賢心中隱隱作痛卻又不知該如何勸慰。
現實有時就是這麼殘酷,而且自古以來宮廷鬥爭、政權傾軋就是極其慘烈、也是極其無情的戰爭,甚至動輒會搭進去無數無辜之人的性命,這也正是自己不管父親如何苦苦相逼也絕不踏入官場的原因。
但因為交了皇甫蘭熙這麼個朋友,所以還是無法避免的看見了,聽見了,甚至被捲入了一些爭鬥當中。
「是你們找出了真兇嗎?」溫軟的聲音再次響起,低低的問道。
「可以算是,也可以說不是!」遲疑了一下,藍若賢沉聲道:「皇甫蘭熙雖然找到了冒名買香之人,卻對掌握歐弈城和歐南珂下毒害人的證據尚且不夠。但為了能盡快洗刷你的冤屈,他還是即刻趕往了宮中,卻正好撞見太子帶著當日為歐大人和太子側妃從司設局中偷出了伽子蘭香的小太監面見皇上,道明瞭此案的原委,這才真相大白,將你從慎思苑放了出來。」
「是嗎?」垂下了眸,歐南歌輕歎了一口氣道:「他終是為自己的妻兒找到了真兇!」
秋風起卷,帶起了一陣清冷的寒意,看著佇立在風中衣衫飄飄,竟似要乘風而去的歐南歌,藍若賢不由面色一沉,又急又怒的厲聲道:「天道有輪迴,善惡終有報,你爹和你姐姐乃是罪有應得,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卻為何整天悶悶不樂,鬱鬱寡歡?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照此下去,在下看你真的就快成了!」
被藍若賢劈頭蓋臉的罵的一愣,歐南歌下意識的接口道:「快成什麼了?」
沒好氣的瞪了歐南歌一眼,藍若賢憤然道:「成一縷孤魂了!」
「嗤——」忍不住莞爾,歐南歌輕歎了一口氣道:「藍大神醫,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墨眉一展,藍若賢笑出了一臉的興致勃勃,只可惜卻是一臉要幹壞事之前的興致勃勃,「在下可以帶南公子去一個極其享受的地方,然後在喝一杯美美的神仙酒!」
「哈哈!」彷彿是許久以來第一次暢懷的大笑,歐南歌摸了摸鼻子挑著眉壞壞的道:「那還等什麼,藍公子?」
「哈哈……」笑聲響起,藍若賢一伸手道:「南公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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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隱隱,碧水迢迢,輕風拂過,送來一陣透骨的涼爽,半輪落日懶懶的掛在了山邊,將一抹殘陽鋪在了水中。
愜意的坐在一隻垂著藍色紗簾的畫舫中,聽著裊裊悠揚、清冽纏綿的琴音,歐南歌不由欣然的勾起了唇角,「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藍大神醫果然是個很會享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