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宜蘭苑。
一室喜慶的艷紅,一室壓抑的死寂,唯有燭火在燃燒時發出啪啪的燈花爆結聲。
「吱呀——」,門軸轉動的聲音,很輕,卻在一片寂靜中顯得那麼響亮而突兀。
伴隨著一聲驚喜的高呼聲響起:「藍大爺來了!」
一道冷風倏然刮進了內室,帶來了一絲冰雪的味道,也帶來了一絲清新的希望。
「藍大爺!」一聲哽咽,雪梅猛的撲了上去拉住了藍若賢的袍袖,圓圓的雙眼已經腫的像核桃一樣,卻依然不停的淌著淚水:「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求求您!」
「雪梅!」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倏然響起,倒讓藍若賢一驚抬頭望去,這才看見了坐在屋角,整個人都被罩在了濃濃陰影裡的皇甫蘭熙。
「你退下吧!在這裡只會妨礙到別人!」
「不不,雪梅不走!」慌裡慌張的抹著臉上的淚水,雪梅心急萬分的道:「求王爺讓雪梅留在小姐身邊吧!」
沒有回答,銳利的眸自黑暗中射出了兩道震懾的冷芒,淡淡的望了一眼身旁垂手侍立著的暗香。
面容一冷,秀眉輕蹙,暗香二話不說走了上來,不理會雪梅的驚叫與哀求,拖著她快步走了出去。
深深一歎,皇甫蘭熙緩緩立起了身,走出了陰影,立在了藍若賢的面前,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與黯然自緊鎖的眉間透了出來,低沉的聲音幽幽響起,重重的吐出了兩個字:「救她!」
眸光一動,藍若賢定定的凝視著眼前令人覺得那麼陌生和心痛的皇甫蘭熙,驀地,一抹燦爛的笑容在俊朗的容顏上倏然展開,讓人看著那麼安心,充滿了希望!
伸手搭住了皇甫蘭熙的肩,藍若賢堅定的道:「一定!」
閃身而過,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到床邊。昏暗的燭光裡,歐南歌靜靜的躺在床上,面上是一抹異樣的飛紅,似乎連急促的呼吸中都帶著炙人的熱氣。
「瑞王妃!」試探著輕喚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藍若賢伸手輕觸了一下歐南歌的手背,卻在霎時間心臟猛的抽緊:高熱、無汗,手背上已有隱隱的玫瑰疹斑顯現,這正是傷寒急症的症狀。
腦海中,忽然憶起了她溫軟的笑語,卻讓藍若賢情不自禁的無奈一歎,「藍若賢,你能不能把苦苦的湯藥製成易食的藥丸,這樣對那些不愛吃藥的人來說會很有幫助的!」
原來,她說的是她自己!
翻過了她的手,伸出三指搭在脈上,卻不由墨眉一蹙,失聲道:「果然是傷寒之症!但奇怪,此症應有一段時間的潛伏期,就算發病也不至於如此之訊猛啊!」
「清兒!」低沉的語聲驀然響起,皇甫蘭熙極力克制著胸中怒火沉聲道:「你把王妃今日發病的過程再說一遍!」
「是!」恭敬的俯身,清兒小心翼翼的開口道:「王妃這幾日一直都懶懶的,但奴婢以為是前幾天進宮去飲宴時吃醉了酒,才會讓王妃感到不舒服,總是頭痛乏力,渾身酸軟的。直到今天晌午,王妃說想要沐浴,奴婢便打了熱水來給王妃然後便退下了。誰知等了半天也不見王妃喚人,奴婢就和雪梅推門進去一看,正看見王妃穿著單薄的衣衫在窗前吹冷風——」
話音一頓,清兒膽戰心驚的瞄了眼臉色黑沉如鐵的王爺,只覺得從王爺身上散出了一股森冷的寒意在霎時冷凝了空氣,簡直要把人凍死了!
「嗤嗤——」輕輕的低笑聲倏然響起,令勃然大怒中的皇甫蘭熙不由一怔,轉頭看向了突然發笑的藍若賢,不明白他怎麼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瑞王妃啊瑞王妃,在下真是不得不佩服你!」暗自感歎著搖了搖頭,藍若賢緩緩立起了身道:「沒事的,皇甫蘭熙!你家王妃雖然幹了件蠢事,但也說不定是件好事。她今日故意跑到窗前去吹冷風,倒讓她體內的傷寒病症提前發了出來,不然拖到最後再發病,只怕會更棘手些!」
「清兒!」沖清兒招了招手,藍若賢快速道:「你去找胡椒、丁香研成細末,再加上蔥白搗成膏,拿來給王妃塗在手心。再把生薑和蔥白加上鉛粉炒熱,做成布包,敷於王妃的胸腹及腋下,等她發汗了,你即刻叫我!」
語畢轉身,望著皇甫蘭熙淡然一笑,藍若賢輕聲道:「讓雪梅和暗香進來服侍吧!咱們出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默默頷首,皇甫蘭熙一言不發的邁步出門,走到前廳冷冷的對暗香和雪梅吩咐道:「你們進去小心伺候著,有事馬上來回!」
「是!」驚喜的一福身,雪梅迫不及待的轉身向屋內奔去。立在原地沒有動,暗香抬眸望向了神色凝重、滿臉隱怒的王爺,再看看面色亦是不太好看的藍大爺,忍不住輕聲一歎,轉身離去了。
「說吧!」重重的坐進了椅子裡,皇甫蘭熙仿若脫力般疲憊的合上了眼,冷冷的拋出了兩個字。
淡然一笑,藍若賢不慌不忙的坐了下來,慢慢悠悠的問道:「皇甫蘭熙,你家王妃可曾跟你說過她不想圓房?」
身軀陡然一震,皇甫蘭熙猛地睜開了眼,犀利的目光狠狠盯在了藍若賢的臉上,憤然一笑,冷聲道:「怎麼,她連這個話都跟你說了?!」
「沒有!」目光沉定如昔,藍若賢不閃不避的迎上了皇甫蘭熙的眼,坦蕩而無畏:「她自然不會對我說這種話,我又不是她什麼人!但她肯定對你說過,而你又不予理會,所以她才會做出如此偏執的舉動!」
牙關猛然咬緊,雙拳狠狠攥起,皇甫蘭熙的雙眸被怒火燒的通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因為,藍若賢說的是事實!
喟然一歎,藍若賢轉過了頭望著地上的一塊方磚輕聲一笑道:「皇甫蘭熙,你可知那日我向你提起的,能充裕國庫,又能幫助百姓,更能讓你從中獲益良多,名利雙收的好法子是誰想出的?」
見藍若賢突然轉變了話題,皇甫蘭熙不由愕然一怔,下意識的答道:「怎麼突然說起這個?難道這條絕世良策不是你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