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一聲暴喝,元貞皇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疲憊的擺了擺手道:「朕今年也不過是四十有五,想當初繼承皇位時也是已過了而立之年,而且朕是憑著自己的努力與上進,方才在眾皇子中脫穎而出,令先皇將朕立為太子,並將皇位傳與了朕。但朕生的這些個不爭氣的東西,最大的也不過二十五、六,最小的還在朕的淑妃的肚子裡,就這麼迫不及待的開始勾心鬥角,手足相殘!哼哼,只怕他們早晚有一天會謀算到朕的頭上,以期更早的坐上這把龍椅才好!」
一拳擂在了御案上,元貞皇冷笑一聲望著殿外的重重雨幕道:「他們誰越是想費盡心思,用盡手段的靠相互傾軋、殘害手足來登上帝位,朕就偏偏不讓誰如願!」
話音剛落,就只見堂前侍立的小太監疾步奔入了堂中,神色慌張的道:「皇上,德妃娘娘現在正在殿外跪著求見皇上,無論奴才們怎麼勸,她就是不肯起來,也不肯離去!」
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元貞皇心煩意亂的道:「那還戳在這裡幹什麼,趕快把德妃娘娘請進來!」
「遵旨!」小太監剛一轉身準備退下,就只聽一聲悠長的悲呼聲響起,在大雨淒迷的夜裡聽來格外瘆人,直令殿中眾人均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連元貞皇都起了一身寒凜凜的雞皮疙瘩——
「皇上~~~~!請皇上一定要為臣妾和皇兒做主啊~~~~!」
臉色蒼白的德妃如一陣風般猛的撲進了殿裡,一臉的水痕分不清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而身上穿著的寶藍色宮裝已被雨水盡皆打濕,緊緊的貼在了窈窕的身軀上。
「臣,參見德妃娘娘!」跪在地上的李大人和歐大人趕緊又爬起來躬身行了個禮。
被雨水和淚水沖刷的妝容慘淡的德妃仿若未聞般直接撲跪在了皇上的腳前,哀哀的痛哭道:「皇上,臣妾聽聞熙兒剛才在飲宴時身中劇毒,當場昏迷,而今生死未卜、性命堪憂!臣妾就只有熙兒這麼一個孩子,請皇上一定要為臣妾做主,救我熙兒一命啊!」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元貞皇俯身拉著德妃的一隻手道:「德妃你先起來,朕已命宮中御醫前去為皇兒診治了。熙兒他吉人天相,一定會挺過這一關的——」
「啟奏皇上!」又是那名小太監急慌慌的跑了進來,一躬身尖聲道:「前去為五王爺診治的王太醫回來了!」
「傳!」一聲朗喝,元貞皇猛的挺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瞪視著殿外。
滿頭白髮的王太醫快步走進了殿裡,一張清瘦的老臉上神色凝重,隱隱泛白。待走至階前,王太醫一撩官袍向地上跪去:「臣——」
「行了!」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元貞皇滿面期待的望著前方的王太醫道:「瑞王爺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啟奏皇上!」面色又更蒼白了幾分,王太醫顫巍巍的一躬身道:「恕臣等無能!五王爺已陷入昏死狀態,牙關緊咬,渾身泛出青紫色瘀斑。無論臣等用藥還是行針均無任何反應,只怕、只怕撐不到明日日落了!」
「胡說!胡說!」德妃猛的衝了上來,一把揪住了御醫的官袍前襟,像一隻陷入了瘋狂的母獸般死死盯著上下牙不停打著顫的王太醫哭喊道:「我皇兒不會死的,不會死的!你們這些個庸醫,全都沒有用,沒有用!」
「皇上——」滿面哀傷的一回身,德妃又撲到了元貞皇的腳下,絕望的哭泣著,苦苦的哀求著:「請皇上救救皇兒,請皇上無論如何也要救救咱們的皇兒啊!」
「德妃!」黯然垂下了雙眸,元貞皇心痛的咬緊了牙關,逼回眼中倏然湧上的傷心淚水,猛的一抬頭道:「王太醫,你領著御醫院的所有御醫統統給我上瑞王府去!無論要什麼珍奇藥材,都只管從朕的藥庫中去拿。若是救不回五王爺,你們也別回家了,直接到天牢裡蹲著去!」
「是、是!」抹了把額上冷汗,王太醫跌跌撞撞的退了出去。
看著一臉悲痛的元貞皇與哀哀哭泣不止的德妃娘娘,刑部尚書無奈的長歎了一聲上前抱拳道:「皇上、娘娘!五王爺性命垂危,能否轉危為安真要有賴天意了!但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請皇上和娘娘多多保重玉體,莫要太過悲傷了。若此時五王爺還有什麼未盡之事,未了之願,就盡快為他辦了吧!」
「未盡之事?!未了之願?!」哀哀的冷笑一聲,卻笑的比哭還要淒慘幾分,德妃幽幽的道:「熙兒才過了二十歲生辰,正是年少得志,意氣風發之時,你問他可有未了之願?!未盡之事?呵呵,只怕是有太多、太多了!」
猛的站起了身,德妃忽然一臉異樣的亢奮,雙目晶亮的望著元貞皇道:「皇上,請皇上為熙兒賜下一門親事,為皇兒沖喜!」
「什麼?!」怔怔的望著眼前已被過度傷心激的有些昏聵了的德妃,元貞皇背著手沉吟半晌卻沒有說話。
「皇上!」再一次跪倒在地上,德妃一臉哀戚的道:「皇兒雖未娶親,但他府裡的幾名小妾與通房大丫鬟卻早已為他生下了一兒半女。只是侍妾身份卑微,如何能擔得起撫養皇孫的重任!更何況,民間一向便有成婚沖喜的習俗,若能娶到一位心地善良、福澤深厚的官家女兒,救得皇兒一命,臣妾定會終生感激,好好報答於她!但如若天不見憐,沖喜還是救不得熙兒的性命,那臣妾也就認了,但同樣會好好對待這位未來兒媳,只求她能為熙兒來守住這一支香火。逢年過節的時候,也有個領著子孫為熙兒添供上香之人,臣妾便也知足了!臣妾自進宮以來,從未向皇上請求過什麼,唯有這一次,請皇上看在熙兒的份上,就成全臣妾的一片愛子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