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蘇兜兜覺得好生奇怪。
他只是告訴她什麼是精水而已,怎麼搞得像她要赴刑場似的?
不對啊,太不對了啊!
他的手顫巍巍地往她的腰間伸去,似乎想解開她的腰帶。
沉寂了片刻之後……
「慕容月,你給我滾出去——」
隨著一聲河東獅吼,房門猛地一下打開了,慕容月倉皇而逃,身後傳來『乒乒乓乓』的撞擊聲,一隻茶杯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落在了慕容月腳邊,差點砸中了他的後腦勺。
——————
第二天,月公子在自己的地盤被粗暴地趕走一事,傳遍了整個慕容山莊。
慕容月身邊的幾個護法、堂主,得知自家公子受了委屈,一個個摩拳擦掌地想找蘇兜兜報仇。
「公子,讓我去把她捉了來,點了穴,任由公子你發落!」
性情最為爽直衝動的天鷹堂堂主季橫刀,抄起手中的九環虎牙刀就要往外衝。
慕容月右掌一揮,掌風掃過,將議事廳的門緊緊關上了。
季橫刀忙定了身。
「此事就此作罷,你們誰也不許去找她的麻煩!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聽到有人提起此事。」慕容月一臉黑線。
開玩笑,把兜兜捉過來,點她的穴?想幹嘛,讓他用強嗎?他要想用強不早就用了啊,還需要手下人動手?這季橫刀的腦子真是不夠用。
昨天他還沒解開兜兜的腰帶,就被她一腳從房裡踹了出來,想想就夠窩囊的。他已經很努力的不去想這件事了,沒想到這些屬下還不知死活地來揭他的傷疤,真是氣死他了。
他真的不是要故意褻瀆兜兜,他真的以為兜兜已經接受他了……
唉,他真是越想越傷心。
慕容月的臉因為生氣外加難過而更顯白皙,嘴唇也益發地紅艷起來。
「季橫刀,從今天開始,你去思過房面壁一個月!」
季橫刀的嘴巴立刻張大得能放進顆雞蛋去,眼睛也瞪得溜圓溜圓的。
旁邊的幾個護法、堂主同情地看著季橫刀,卻沒人敢為他求情。
「你們這些沒義氣的傢伙!」季橫刀臨去思過房時,小聲地嘀咕道。
那幾個『沒義氣的傢伙』一臉無奈,心想兄弟啊兄弟,不是我們不義氣,而是莊主他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們不敢撞槍口上啊。不過你老兄也太沒眼力勁,莊主喜歡那姑娘已經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了,你就算為莊主打抱不平,也不能說要捉了人家姑娘吧!退一萬步說,哪怕是莊主現在同意了,這萬一那姑娘以後成了莊主夫人,你老兄還不得當炮灰啊!
慕容月冷眼掃過剩下的幾個屬下,秀眉微鎖,沉默片刻後,徐徐說道:「『魅心蘭』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稟公子,屬下在接到公子命令之後立刻又去找了藥聖的徒弟,據他所說,『魅心蘭』的確曾出現在那座縹緲峰上。『魅心蘭』對生長環境要求極高,除了縹緲峰,書上還未記載過有其他地方可以長出這種草藥的地方。」右護法邱嘉上前一步,抱拳答道。
「藥聖徒弟的腿傷好些了沒?」
「回公子,已無大礙,但是若要行走,還需一個月。」
「好了知道了。」慕容月擺了擺手:「你們先退下。」
下屬們走後,慕容月的眉心漸漸糾緊,他已經答應南冥夜陪他找到『魅心蘭』,而且看南冥夜的樣子,不找到『魅心蘭』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想到南冥夜,他習慣性地又想起了兜兜。兜兜這個傻丫頭,她知不知道她喜歡的人心裡面已經有個很重要的人存在了?她想得到南冥夜這個死心眼的心,真的很難很難啊!
說到死心眼,他不禁自嘲地笑了下,他自己不也是個死心眼麼,所以他和南冥夜這兩種外表性格迥異的人,會做了朋友。
他還要不要和兜兜說南冥夜的事呢?昨天發生了那種事情,估計兜兜已經把他當成個大壞人了(雖然咱家兜兜從來沒把他當好人過),他要是再提到南冥夜,只怕她這一輩子都不想理他了。
唉,算了。反正夜也算是個正人君子,兜兜不會吃什麼虧。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好受了些,拿起扇子敲了敲自己微疼的腦袋,起身去找南冥夜商量正經事。
南冥夜在得知僅縹緲峰才有『魅心蘭』的事後,淡漠的臉上竟露出了少見的煩躁。
「此時正是『魅心蘭』的花季,理應很好尋到,可是你我在縹緲峰尋了整整五天也沒發現它的蹤跡……」
說了一半,南冥夜沒再說下去,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片沉悶的氣氛中。
「我在想,會不會是我們不認識『魅心蘭』,所以會尋不到。藥聖的徒弟還有一月腿傷可痊癒,到時帶上他一起去尋藥,也許會有所收穫。」慕容月說道。
「再等一個月麼?」南冥夜搖搖頭:「此次我離開離國已愈一月,路途上還需半月餘,再等一個月,我是無所謂,只怕皇兄會著急。」
南冥夜所指的皇兄,是離國的皇帝,他的親哥哥南冥旭。
南冥旭登基時間不到兩年,手中政權仍不穩定,很多事情都需要南冥夜的協助。
他們兄弟二人都是離國前皇后、現在的太后所生,而且太后也只生了他們兩兄弟。這兄弟二人從小感情深厚,現在兄長當了皇帝,而先皇的眾多皇子中,不乏覬覦皇位之人,南冥夜自是盡心盡力輔佐兄長。
若不是『魅心蘭』對他極為重要,他不會離開離國,更不會一走就是一個多月。
現在萬事俱備,只差這一株小小的藥草,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的。
思及此,他緩緩踱了兩步,最終做出了決定:「明日就將藥聖的徒弟帶去縹緲峰,憑你我的輕功,多帶一個人攀登懸崖陡壁,還不是輕而易舉。」
慕容月早料到他會這樣做,並沒有表示任何疑問,只是輕聲地問了一句:「為了一句承諾,三年來你費盡心思,甚至不惜允諾會答應三個我提出的任何條件,值得嗎?」
他沒有任何猶豫,堅定地答道:「值得。」
「夜,你是守信之人,我對你的事也不便妄加評論,只是……算了,希望一切都好吧。」
慕容月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有很多話,卻不便說出口。
南冥夜苦苦尋找『魅心蘭』,全是為了未婚妻杜嫣然。
杜嫣然,離國第一才女,琴棋書畫、吟詩作對樣樣精通。雖無傾國傾城之姿,但是容貌端莊秀麗,也算是個美女。她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從不高聲談笑,從不大喜大悲,對上恭敬有加,對下也是一團和氣。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與世無爭、性情嫻柔的女子,三年前歿於心疾。
據說她從娘胎裡出來就有心悸之症,稍受了驚嚇,便會心跳加速,呼吸不暢。三年前她與南冥夜定了婚事之後,隨南冥夜一齊來到墨國拜見他的師父,沒想到從墨國回離國的途中遭到了刺客的襲擊。刺客沒把她刺傷,她卻因驚慌過度而心疾復發,最終不治而亡。
南冥夜曾經承諾過她,要找人治好她的心疾,與她白頭偕老共度一生。不料醫仙還未請到,她就先一步去了。為此,他將她的屍身安置在一張千年冰床上,暫保她的身體不被腐壞,並到處尋找高人,想令她起死回生。
慕容月就是他尋到的那位『高人』。為了讓慕容月救她,他竟允諾,在慕容月救活杜嫣然之後,可以向他提出三個條件。只要不是離國的江山,哪怕是要他去死,他都會去做。
在南冥夜的心裡,杜嫣然是除了兄長母親之外最重要的人了。據慕容月瞭解,他們相識的時間並不長,而且尚未成親。若是杜嫣然遇到了個其他的男子,也許死就死了,但她遇到的是一諾千金的南冥夜,所以,她的愛情就成了一段世人羨慕的佳話……
杜嫣然真的有那麼好麼?
慕容月沒見過她,不能妄下結論,但在他心裡,兜兜才是最美好的一個女子——他不認為有人能比兜兜還要純真可愛。
夜在那天兜兜和墨國三姝發生爭執的時候之所以沒幫兜兜說話,還為那些個做作的所謂『才女』出頭,一定也是因為杜嫣然吧!
兜兜說,女子在人前彈琴就是賣弄,而離國的每任第一才女的評選,都是在一年一度的花朝節上,由各個未出閣的女子當眾撫琴,再由眾人評選決定。可以說,杜嫣然絕對也在花朝節上拋頭露面,展示才藝了。
兜兜的話,不僅是在挑釁墨國三姝,也將杜嫣然打擊了一番,這當然是南冥夜不能容忍的。
夜……
慕容月搖搖頭。在他看來,夜已經被偏執的感情蒙蔽了雙眼。至少他慕容月就覺得,兜兜的話沒有錯。雖然他沒有見過杜嫣然,可是也能想像,夜口中的那個溫雅賢淑、與世無爭的杜嫣然,骨子裡一定也有『賣弄』才藝的念頭,否則,一個不爭名利的女子,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泰然自若地撫琴弄曲,爭個第一才女之名?
——————
他們只在慕容山莊休息了兩夜,第三天一早,接了藥聖的徒弟就直奔縹緲峰。
可憐的蘇兜兜,苦等了南冥夜七天,和他相處的時間總共不也超過一盞茶,這實在是讓她很鬱悶。
還有件更煩心的事,就是那天她和慕容月發生的不愉快。
當慕容月解她腰帶的時候,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慕容月接下來要做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她一腳將慕容月踹開,拿起身邊的東西往他身上猛砸一氣。
慕容月是被她趕走了,可煩惱也跟著來了。
先是小九跑來求她說,讓她不要欺負慕容月;再是遇到黃阿毛、黃天磊的時候,那倆人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堆慕容月的好話;昨天下午,小九哭著對她說,悲劇的天鷹堂堂主季橫刀季叔叔因為說了和兜兜有關的什麼話,被罰去思過堂面壁一個月。
「季叔叔看上去雖然很凶,其實對我們都很好的,閒下來的時候他總是會教我們幾招武功……嗚嗚……季叔叔去了思過堂面壁,整整一個月我們都見不到他了。」小九抽搭著鼻子,嗚咽道。
見小九哭的傷心,蘇兜兜不安地絞著手指,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思過堂很可怕嗎?」
小九點點頭。
「那……是個什麼地方?」
「嗚嗚……思過堂裡面就三面牆,什麼都沒有,季叔叔去了肯定覺得很無聊,因為他最喜歡熱鬧了……」
暈,這哪裡可怕嘛,她還以為進了思過堂會遭受皮肉之苦呢!以前毒王師父下山辦事的時候,她一個人在山裡待上幾個月都沒覺得無聊,這才禁閉一個月,有什麼大不了。
她任由小九在那裡像個女孩兒似地抽泣,腦子裡想的卻是這男人和女人,究竟有什麼區別。
身體構造上的區別,師父給她看的醫書上是有圖的,而且她已經看到過了……
但是功能上有什麼不同的呢?
蘇兜兜百思不得其解。
回想以前看到的醫書典籍,她忽然發現了一個讓她震驚的事情,那就是她看過的幾百本書裡,竟然沒有對男子生理結構的剖析!
這不正常啊!
書上明明有對女子的身體作了詳細闡述的,不可能沒人研究過男子吧。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很想立刻就回山上去揪出毒王師父,好好問詢一番,可那又不太現實。
她想去醫堂借本相關的書籍,可是她一個女兒家的,要研習男子的身體,說出去肯定要被人笑話的,唯一的辦法——
嘻嘻,她忽然笑了起來,她真笨,怎麼就忘了『女扮男裝』這個好方法呢!
小九正哭的帶勁,聽她這麼一笑,整個人傻在了當場,就連眼眶中的淚都忘記流下來,直愣愣地看著蘇兜兜。
「姐姐,你為什麼要笑?」他一副受傷的表情:「季叔叔都這麼可憐了,你還在笑他……嗚嗚嗚……姐姐是個壞人……」
「這個……」蘇兜兜百口莫辯。
「姐姐是個大壞人……」小九『哇』地一聲,停在眼眶中的眼淚開始繼續滾落。
蘇兜兜只覺頭皮發麻,她自己就不喜歡哭,也最怕看到別人哭。
她無措地看著痛哭流涕的小九,真希望面前立刻出現個救世主來,帶她脫離哭海。
老天像是聽到了她的願望,她正麻煩成一堆的時候,黃天磊給她捎來了一句話:「兜兜,睿王差了人來,接你去他府上一趟。」
「睿王?」蘇兜兜一臉詫異,天磊哥哥所說的睿王,是前段時間舉辦宴會的那個睿王嗎,可是——「我好像和他不熟唉。」
看出了她的猶豫,黃天磊說道:「睿王已經差人派了馬車在莊外接你了。據我瞭解,睿王作風正派,口碑也不錯,他找你不知是為何事,不過去去倒也無妨,我會隨行保護你。」
蘇兜兜『噢』了一聲,想了一想,點頭應了:「那麻煩天磊哥哥等一下,我去換件衣裳。」
黃天磊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的普通布裙,心想這丫頭倒是很懂得分寸,穿這一身粗陋的衣服去王府顯然不太合宜,換上件好一些的衣服,才算不丟了夜公子和慕容山莊的臉面,也等於給睿王長了臉。
其實別看這丫頭沒什麼心計,人也很天真,為人處世卻隱約透著大家風範,若不是聽說她是個小乞兒出生,他還以為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他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單純的小丫頭,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和自家公子走到一起。可惜小丫頭似乎在感情方面少了一根弦,對公子的示好表現得無動於衷。唉,他苦命的公子,只怕今後在這情路上會不太好走。
兜兜沒穿那件金絲纏繞的淡紅色輕紗裙,而是換了件水藍色連襟長裳,白皙的臉蛋配上鮮亮的藍,顯得格外嬌俏可愛。
出了慕容山莊,睿王府的馬車果然已在莊外等候,睿王特意派了個丫環隨行,這一路上,蘇兜兜倒也不覺得拘謹。
再入睿王府,記憶力超強的蘇兜兜很快就認出了下人們帶她去的地方——睿王的書房。
這次她不再在外廳等候,一個老僕帶著她直接走到了最裡間。睿王坐在書桌前,凝神看著手上的一幅畫,表情時而迷戀,時而悵惘,時而嘴角飛笑,時而眉頭輕鎖。
他看得專注,蘇兜兜尷尬地站在了門口,不知是進還是退,憨憨地對老僕擠出個笑。老僕點頭,示意她稍等,邁著不輕不重的腳步到了桌前兩尺遠的地方,躬腰道:「稟王爺,蘇姑娘帶到了。」
睿王從畫中抬起頭來。這一次,他沒再失態,英氣十足的臉上,晶亮的眸子微瞇,掩住了天生的厲色。
「今日冒昧地請蘇姑娘過來,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事。」她咧開小嘴,俏皮地笑了笑。
睿王還沒開口,身邊的老僕就忍不住訓斥道:「蘇姑娘好大的膽子,不但不向王爺行禮,還以『我』自稱,難道姑娘不知道這些都是對王爺的大不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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