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裡掀起一陣電腦熱,每個系都招收學員。五筆字型是個新名字,好多人都不熟悉五筆字型是什麼意思,曉雪看著令郎滿目的招生廣告,因學費問題,曉雪不敢上前問招生的工作人員,只偷偷地問了幾個上大學的老鄉,有的老鄉猜測是橫,豎,撇,捺,折就是五筆字型,有幾個上研究生的老鄉說是赤橙,黃,綠,藍,紫是五筆字型(因當時那個招生廣告用五顏六色的彩筆寫的很花,才讓好多人誤認為)。
曉雪懷著好奇心去物理系招生辦咨詢了一下,才知五筆字型是王永民發明橫,豎,撇,捺,折五筆輸入法就叫五筆字型輸入法。學費不貴,初級是180元錢,學習時間四十天。招生辦的工作人員是幾位上研究的研究生,與物理系合辦的。曉雪一去咨詢,被他們的熱情打動了,曉雪便想入扉扉,夢想著,自己學會電腦操作,自己就能找份體面的工作。但學費的確是個大問題,曉雪一時找不上那180元的學費,著急的幾個晚上睡不著。
最後在幾個老鄉的幫助下,才湊足了那180元的學費,報了名。曉雪便和值班室的大姐商量好,她每天上早班。三點下班後,忙去給奶奶打幾壺開水,又抱著教材直奔物理系學電腦。報名學習的大半是大學生,好多都會操作電腦,只是不會用五筆字型輸入字。人家有基礎,學的特快,一個班四十五個人,只是曉雪一個學的特慢,不會的,就追到研究生樓,找代課老師問,曉雪問過幾次後,那老師正在熱戀之中,很不情願人常去他宿舍打擾他。後來知道曉雪是農村來的打工者,又是借錢報的名,很受感動,便給曉雪一個廢棄的鍵盤,讓曉雪學著拆字,練指法。
四十天,在緊張而有忙碌中度過了,曉雪只掌握了些皮毛,後來也斷斷續續跟上第二期培訓學了一段時間。兩期畢業後,一時沒有招收上學員,便又對微機室開放,想在微機上學打字或排版的,一小時一元錢。一元錢,對一個有錢大學生來說,連一包小食品錢都不夠,可是對曉雪來說,卻是一天的生活費。曉雪為了節省那一元錢,只是隔一天去一次,後來值班的老師知道曉雪的情況後,曉雪去,他便不收錢,倒希望曉雪每天都能去練,慢慢的,曉雪的打字束速度提高了,一分鐘能打六七十個字。
曉雪不想長期欠老鄉的錢,便幹起了鐘點工,干兩小時三元錢,曉雪每天下班後,跑到奶奶介紹的那兩家,各干兩小時。當曉雪伸手接過那三元錢時,已累的腰都值不起來。
請鐘點工的那些家庭,大都是比較難說話的,大多時候也不把人當人看,才留不住保姆。曉雪幹了一段時間湊足了老鄉的錢,便辭去不幹了,因他們太苛刻,總是把曉雪喊來喊去,兩小時,要付出常人幹的一切,掃地,拖地,洗服,洗廁所,洗廚房,有時還要擦玻璃,人的體能是有限的,在兩個小時幹那麼多活,對曉雪那瘦弱的身體來說,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不干鐘點工了,曉雪每天下班後,也不去中文系蹭課了,便去物理系蹭操作電腦。物理系那個值班的老師很同情曉雪,只要曉雪一去,如果沒有閒置電腦,他就會讓大學生讓給曉雪一台電腦,讓曉雪學操作。功夫不負有心人。曉雪打字速度越來越快,已超過了那些大學生。那位值班老師也是為了生存,便把在外面接的資料拿來,讓曉雪給打印出來。有些資料長了,那位老師還過意不去,還要給曉雪一點小費。曉雪一下子便有了三份工作要干,整天忙的昏頭轉響。
女生公寓上新培訓班的學生,知道曉雪五筆輸入法掌握的很好,便常常來請教曉雪,曉雪便失去了看書的機會,只能把看書的時間放在晚上。晚上常常看書到十二點多,早上又五點多起床,去開水房打水,打掃屋子,七點四十必須倒值班室接班,一直要上到下午三點鐘,中午既是坐在椅子上打盹,也不敢上合上一眼。大學生不自覺的也很多,動不動就偷著跑上女生樓,衝進女生宿舍找他們的女朋友。特別是夏天,有些女生睡覺,都穿的很少,最忌諱男生中午創進她們的宿舍。
曉雪為了提高警惕,瞌睡的不行,便在樓道裡,走來走去,也不敢在值班室的床上躺一會兒。
大概是鐵夏吧,還是太累了,曉雪的身子越來越瘦,有天中午打飯時,因緊張,總怕在打飯時,有男大學生衝上女生樓,曉雪每次打飯都是急呼呼的跑著。曉雪一路小跑著去食學堂打飯,邊跑邊回頭看,看沒有沒男生進女生樓,一回頭,眼睛一黑,暈了過去,曉雪長長地爬在地上起不來,但曉雪心裡還明白,還能聽到學生打飯急促的腳步聲。中午的烈日炙烤著大地,曉雪的脊背象千萬個鋼針,在針灸一般痛,肚子下面也很熱,曉雪清楚的知道:只要有誰能扶我一把,把我扶到樹陰下,或值班室休息一會就好了,我不能爬在這裡,爬在這裡,一會兒就被太陽曬焦了。一陣微風吹來,曉雪清醒了過來,睜開微弱的眼睛,艱難的抬起頭,看著周圍。曉雪看見好多同學圍著自己看。曉雪想,現在的學生都怎麼啦,自己暈到了,為什麼沒有人扶自己一把,這太陽太烈了,會把我曬死的。
「噢,醒了,醒了……」
「快扶起來,讓坐在樹陰下,是那個系的,找她們班,快送到校醫院去。」
「你怎麼了,是中暑了嗎?」
「要不要撥120急救?」
「不用,謝謝你們,我坐一會兒就好。」曉雪慢慢地搖了搖頭道。
「王姐,你怎麼啦,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苗紅櫻端著飯從餐廳裡出來看見曉雪吃驚地問。
「是你們系的?」
「不是,是我們公寓值班室的。」
「噢,她剛才暈過去了。」
「要不要緊?」苗紅櫻關切地問,用她衣袖給曉雪擦著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曉雪覺得不好意意,強拽著苗紅櫻的胳膊站起來,頭還是暈的厲害,稍站了會,慢慢隨著苗紅櫻走進值班室。另外一個女生,是另人一個公寓的,端著苗紅櫻的盒與曉雪的空飯盒,心情很不好的扶著曉雪,眼睛一直盯著曉雪的臉,沒有離開視線。
曉雪剛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一個男生快速跑下樓,迅速衝出公寓門,苗紅櫻與那個女生,生氣地衝出值班室喊:「你是那個系的,真不要臉。」
曉雪苦笑了一下道:「別生氣,這些人,真的讓人好無奈,女生也不自覺,我就是想不通,他們來這是為了什麼?」
「大姐,你也別太累了,你又不是鐵人,一天幹那麼多活,小心把身子累壞了。下午,我不去上課了,陪你到校醫院檢查一下吧,你臉色真的很難看,吃飯也別那麼省著,我幾次發現你整天只打半分蓮花菜,那多沒有營養呀。」
「謝謝你,你們快去吃飯吧。」
「你去吃吧,你是五號樓的吧?」苗紅櫻笑著問尋那陌生女生。
「是的。」
「噢,謝謝你。」
「不用謝,那你陪陪大姐吧,我先走了。」
小女孩子走了,苗紅櫻又去給曉雪打了分芹菜炒肉與一分米飯,曉雪給飯票,苗紅櫻說什麼都不要。曉雪看苗紅櫻也是給自己打了份蓮花菜炒豆腐,心裡也很難過,覺得窮人的日子太難過了。一份蓮花菜炒豆腐,四毛錢,一份米飯二毛錢,曉雪想,苗紅櫻吃飯的標準,肯定是學生裡面最低的一個,看人家那些有錢的大學生,學生灶的飯菜還吃不慣,還跑到外面飯館吃,一頓飯,少說也得二十元左右。人呀,真是不能比。
下午,下班後,苗紅櫻帶曉雪去校醫院看病,大夫一看曉雪的精神,便二話沒說,唰唰給曉雪開了幾個單子,讓曉雪去做檢查,心電圖,尿檢都正常,只是血的化驗果還是曉雪患有嚴重的貧血病,和上次在小飯館打工暈到結果一樣。大夫知道情況後,先是對曉雪一頓訓斥,後又給曉雪講了嚴重貧血的後果。邊說邊給曉雪開了一大堆藥,曉雪正在為難之際時,一轉身碰見徐奶奶也在醫院,先是吃了一驚,後得知曉雪患貧血病好久後,也很生氣罵了曉雪一通。幸虧給曉雪看病的那位大夫,徐奶奶剛好認識,便商量,又重新給曉雪開了份處方,寫成了徐奶奶的名子。
曉雪拖著虛弱的身子,有氣無力的提著用徐奶奶名字買的那一大堆藥回到徐奶奶家裡,吃了點藥,便昏沉沉睡了過去。
夢中,曉雪又回到了那個被小田把頭破的時候,曉雪苦痛地哭喊著,抱著孩子掙扎著卻被徐奶奶喊醒。
徐奶奶的心臟不好,被曉雪的哭喊聲嚇壞了,一連服了好幾顆救心丸,嚇的半天緩不過勁來。
曉雪哭喊了一頭虛汗,勸了幾句徐奶奶。徐奶奶稍平靜了一點,又去看她的電視去了,曉雪心衰地躺在床上,半天睡不著,閉著眼睛,握緊拳頭,心裡對小田又升起一股仇恨與憤怒。只是想到孩子,心裡有稍平靜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