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後,曉雪受到從美國回來的叔叔話的啟示。便除了上班時間外,常常跑到中文系去聽課。
第一次曉雪到中文系教學樓後,看一個個門都虛掩著,在教室外走來走去,心跳加速,就是沒有勇氣推門走進教室。
曉雪一連跑了好幾個天,最後,在自己認識的一位大學生把曉雪帶進了教室,大學的教室可真大,好多同學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曉雪,講師進來了,覺得曉雪面生,邊講課邊看曉雪,一堂課上完了,曉雪也沒有聽懂講師究竟講了些什麼?
大學生和小學生也沒有什麼兩樣,只要一下課,好多學生都像一窩蜂一樣擁出教室。教室裡只剩下幾個愛學習的學生在寫著什麼?曉雪還是在那種異樣的氣氛中沒有回味過來。那位年輕帥氣的講師走過來了,站在曉雪跟前問:「你是新來的?」
曉雪臉一燒,站起來不知怎麼回答。
「對不起,秦老師,她是我們上樓值班室的,她想聽咱們的課,在咱們這個教學樓上跑了好幾天了,想進來,一直不敢進來,我今天碰著,把她帶來了。」帶曉雪進去的同學,也急紅了臉解釋道。
「噢,想聽就進來聽,那有什麼?有一天我就看到你一直在教室外面走來走去,我還以為你在等人。」
「謝謝秦老師!」曉雪說著,深深地鞠了個躬,又馬上道:「對不起,我能叫您秦老師嗎?」
「可以,可以,沒有關係,不要不好意,以後想聽那節課,都可以,我想不管那位老師都不會阻止一個愛學習的學生的。」秦老師說著,在曉雪肩上輕輕地拍了一把,示意曉雪坐下。曉雪非常激動,淚水忍不住掉了下來,覺得秦老師那輕輕的一個動作,好像給自己注入了一針強心濟,雖說是初春,曉雪覺得渾身熱的出汗。曉雪也不知是自己太渴望知識了,還是秦老師長的太帥氣了。曉雪從沒有過那份羞澀,卻全寫在了臉上。曉雪偷看了一眼站在講台上整理教案的秦老師,目光剛巧和秦老師碰在了一起,見秦老師也看著自己笑,曉雪心裡震了一下,急忙低下頭裝著看書,心咚咚,亂跳著。很想再抬頭看一眼秦老師走出教室的背影,但曉雪沒有那個勇氣。秦老師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裡,曉雪心裡有一股失落感,曉雪覺得自己一直要找的人,大概就是像秦老師那樣帥氣而有學識的人,可是自己一直沒有找到,從五年級第一封情書到劉雷平對自己的關心,還有那人化學老師對自己死皮賴面的糾纏,孫志強對自己的幫助與小田婚後生不如死的生活,陳廠長對自己的關心都沒有引起自己心靈的震盪。可是秦老師那輕輕的一拍,使自己心裡有了種難以言狀的感覺。曉雪自嘲地搖了搖頭,忽然想起父親評價自己的那句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父親使終用那句話勸告著曉雪,可是曉雪永遠都不是甘心,不甘心,或許美的東西人都喜歡吧……
「王姐,你走嗎?」帶曉雪進來的同學做完了筆記喊曉雪。
曉雪在沉思中沒有回過神,只聽有人喊她,但不知喊她的人還說了什麼?傻呼呼地「嗯。」了一聲,抬頭看著那個學生。好個學生也很美,抿嘴注視著曉雪笑道:「我要回宿舍了,你走嗎?」
曉雪馬上回過神,環視了一下教室,教室裡的人早都走光了。曉雪迅速站起來說:「走,我還要給奶奶打水呢。」
「那個奶奶家,是你家嗎?」
「噢,不是的,是我給人家做伴。一天給打打水,搞搞衛生。晚上住在她家,吃飯還是在灶上吃。」
「那她家沒有別的人嗎?」
「有,一雙兒女都在美國,她老伴過世了。」
「姐,我叫苗紅櫻,我也是從農村來的,你以後再能碰到像你奶奶那樣的人家,也給我找一個,我不想住在我們宿舍,她們整天鬧死了,她們家庭條件好,都來是混個文憑,都不好好學習。你看我什麼時候都是獨來獨往。不與她們摻合。」
「噢,不好意思,這還是我們科長幫我找的,完了我跟你打聽打聽,謝謝你今天帶我進去聽課。」曉雪本很想問秦老師一般都是什麼時候講課,又不好意思問苗紅櫻。覺得話一出口,肯定會引起人家的誤會。
晚上,曉雪坐在燈下,怎麼也看不進去書,腦子亂亂的,秦老師的影子一直在曉雪眼前晃來晃去,被秦老師拍過的那個肩膀,曉雪感覺到還熱呼呼的,曉雪幸福地抬手摸了摸肩膀,開心地笑了笑。
奶奶在客廳裡看電視的聲音好大,吵的曉雪心裡癢癢的,更沒有心時思看書,便打開奶奶放在自己屋子裡的電視,和奶奶調成一個台,看了一會兒,覺得台灣的電視實是拍的太虛了,每一個電視情節都是悲劇,每一集都有哭哭啼啼,悲悲切切的,真影響人的司情緒。
曉雪關掉電視,躺在床上,又想起秦都那帥氣而又真實的眼神鏡頭。曉雪使勁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實是太荒繆了,怎麼會對別人產生好感,那可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自己是沒有資格對人家有非分這想的。不過,也不能說是非分之思,只是有好感,自己只是夢想有一天也能找一個像秦老師那樣:西裝革履,溫文爾雅,卓越不凡,且不勢利,而且很有同情心。這是自己的夢想,人活著,總不能沒有夢吧?
第二天,曉雪三點鐘,剛好下班,苗紅櫻跑下樓隔著窗戶喊:「姐,你今天聽課去嗎?」
曉雪心裡一驚道:「今天還是秦老師的課嗎?」曉雪話一出口,臉馬上就紅了。
「不是,今天是汪老師的課,他的課講的很好。」
「好,好。」曉雪說著,忙裝上筆,拿了個筆記本,跟上苗紅櫻一路小跑來到另外一個教室,教室已經坐滿了人,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曉雪與王紅櫻悄悄從後門溜進去,坐在了教室最後一排。
上課鈴響了,一位中年老師走上講台,頭頂的頭了全脫光了,他把腦門後面的頭髮梳在了腦門前,樣子很滑稽,環視了一下教室,向同學們問了聲:「同學們好」,同學們也有氣無力地喊了聲「老師好」。老師轉轉過身,在黑板上唰唰寫了「中國現代文學史」幾個大字,話一出口,就嚇了曉雪一跳,講師在講台上講的東西太深奧了,曉雪好多都聽不懂,但還是很認真的聽著做筆記。
課上到中間,有幾個同學爬在桌子上扯起了呼,看得出,講課的老師很生氣,但還是繪聲繪色的講著課。
下課了,講師站在講台上,邊收拾教案邊說:「有些同學,不知晚上幹什麼?上課總是上睡覺,當你們睡覺的時候,想想你們爹媽為你們的付出……」
「春困秋乏嘛。」幾個同學開玩笑道。
「呵,冬天冷,夏天熱,春天困,秋天乏,什麼時候是你們學習的好季節?有些人來這裡,純粹是混來了,抱著爹媽有門路,混個文憑出去,進了單位,整天一張報紙,一杯茶,混一生就完了。你們現在是缺乏一種精神,是什麼精神呢?」講師站在講台上環視著教室。
「呵呵,吃飯的精神……」同學們一陣哈哈大笑。
「好,下課,你們快去吃飯去吧,什麼精神沒有都可以,但不能沒有吃飯精神。吃飯是為了活著,活著不是為了吃飯。」講師說著,大踏步地走出教室。
教室裡還是那幾個不愛學習的同學重複著那句「吃飯是為了活著,活著不是為了吃飯。」嘻嘻哈哈走出教室。教室裡只剩下有數的幾個寫著什麼?慢慢地,碌碌續續都走出了教室。
曉雪看著苗紅櫻滿滿當當做的筆記,心裡升起一種敬佩與羨慕。曉雪笑著坐在苗紅櫻跟前看著也唰唰地寫著筆記,不用看書,一陣寫了好多,曉雪不由地長歎了一聲。
「是不是等急了王姐?」苗紅櫻寫著字,頭也沒抬問曉雪。
「沒有,我只是羨慕你的才華。」
「羨慕什麼呀,還不都是一樣的,你看那幾個公子哥們,都不是來混來了。」
「唉,他們真不懂得珍惜。」
「好了,走吧,王姐,你不是還要給奶奶打水嗎?」苗紅櫻快速地收拾完她的學習用具。
「寫完了沒有呀?」
「寫遠了,我只是把今天聽的做了個總結。」
「你們上課真有意思,睡覺的睡覺,還敢跟老師開玩笑。」
「是呀,大學課堂教學就是這樣,你還沒有去外語系,外籍老師講課更有意思。」
「是嗎?」
「是的,改天有機會,我帶你去聽。」
「還是算了吧,我做為個中國人,你們老師講課,有好多我都聽不懂,更別說聽外語了。」
「那有什麼呀,你沒有見有些同學作的筆記,錯別字滿篇,還不如你哩。」
「那他們是怎麼進大學的?」曉雪疑惑問。
「有錢呀,有權呀,你要是有錢與權,也可以和我們坐在一起上大學,四年後,照樣可以領個大學文憑出去溫混社會。」
曉雪聽著眼睛濕潤了,心想自己一個月,兩份工作,工資加起來才一百二十多,自己要吃,還要孝敬爹媽,還要給兒子存一點。就是沒有這些,一個月一百二十多,還不夠有錢大學生一個禮拜生活費,自己怎麼可能有錢混個大學文憑。
曉雪晚上又失眠了,思前想後睡不著。覺得自己活的很窩囊,自己永遠不會像有些女人那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永遠不會像研究生樓裡住的那個孫大姐,人長的也一般,只是會打扮,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卻傍了個有錢人,人家照樣到大學裡邊玩邊學習。吃的,穿的都比別人好。可是自己沒有能力放開自己,只能這樣混一天,算一天,或許叔叔說的對,只要努力,肯定會成功,可這種努力何日是個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