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的故事 婚後劫難 哭嫁
    曉雪送走小田後,收拾好那些嫁衣。母親因小田的話,也很不高心,母親不很生氣地說:「你把你的衣服放好,小心拉的丟一件,我可賠不起。」曉雪的心裡也不好受,也不敢與母親多解釋什麼,只是含淚把那嫁衣一件一件疊的放好,裝在原來那個大包裡,放在衣櫃上面。

    因曉雪一直感冒,父母親也沒有讓曉雪幹什麼?曉雪只是幫母親做做飯,幹幹家務。閒了看看書。曉雪不想見同學,也不想讓同學知道自己過完年就有結婚,便縮在家裡,那也沒有去。

    正月裡,曉梅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回娘家,村裡也來了好多人,給父母親拜年,曉雪一直提醒母親,不要給人說出自己要結婚的事。

    轉眼正月出去了。二月十五日,曉雪陪著母親,在街上買了一點菜和一些水果糖,十六早上起來,曉雪幫著母親蒸了一鍋子饃饃,洗的切了幾盤菜,等娶親的人來吃。可是十一點多了,娶親的車一直遲遲不來,曉雪與父母親有點著急了。曉雪擔心車在路上出什麼事,心不停的跳。

    十二點多,已過了出嫁的吉時,母親耐不住性子了,走出走進的罵:「掃帚星,就是個掃帚星,結個婚也這麼不順,要是車車走在路上,從溝裡翻下去,我把女子嫁不出去,還要給人家賠車哩。」曉雪聽著母親的話,痛苦得真想從井裡跳下去,一死了之。

    父親推著車子,在街上跑了幾次也得不到消息,愁的唉聲歎氣。幾個多事的鄰居,跑出跑進,煽風點火,等著看笑話。曉雪的母親卻不壓事,一直在不停地罵著。

    已二點多了,車還沒有來,曉雪想:肯定是車出事了。坐在場邊上,一直在掉淚。

    母親實在忍不住了跑到曉雪跟前說:「你有沒有他姑夫的電話?人家是寡婦下午出嫁,誰家的女了下午出嫁哩,你不害臊,我還臊的慌。」

    「曉雪站起來說,我沒有他姑夫電話,你也別著急了,今天走不了,明天走也一樣,幸虧沒有請客。」

    「就你這樣子,還請客哩,把人臊到臊死了。」母親咬牙切齒地說。

    「這有什麼好臊的,路這麼遠,三輛車,說不定是那輛車壞了。」曉雪小聲地說。

    「三輛車,壞一輛,還有兩輛,不出人命,肯定是來了,那怕來一輛車,把你接走就行了。可是連一輛車都不來,你說你活在這世上幹什麼?你說你的命為什麼這麼長?為什麼不早死,早死早好,免得活在世上害人。」曉雪聽著母親的話,已哭成了淚人,曉雪也想不通自己的命為什麼這麼長?為什麼要活到這個世上?為什麼自己這麼不幸,就連出嫁也不幸?自己的一切真的靈驗了彭姨說的: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接回來,要倒大霉的。這十幾年雖說磕磕絆絆的,並不有像他們說的一樣要倒大毒。可是就在自己結婚的這一天,真的是要倒大毒了。

    曉雪坐下胡思亂想著,曉斌大聲喊著說:「車來了。車來了,太好了,三輛車都來了。」

    曉雪忙站起來,拍著屁股上的土,嬸子,香香與小田的二嫂子從車上下來說:「大概是等急了吧。」

    「路上出什麼事了,你們怎麼才來。」曉雪強裝笑著問。

    「你們娶的是姑娘,又不是娶寡婦的,這都三點了,才來,不想要了,早說。」母親生氣地罵著。

    「大媽,你也別生氣,我們說好在縣上會面的,誰知我媽坐我表叔的車去煤礦上,拉煤排隊時間太長了,我們也是著急。這不是來了嗎?你別生氣,快給我們鬧地吃一點,我們快走。」香香笑著說。

    「這麼多的車,又不是坐不下,你媽坐你表叔的車幹什麼?這不是誠心嗎?」母親不依不饒地說。

    「你看你這人,娃大喜的日子,你說這些話什麼意思?我怎麼知道去煤礦排那麼長時間的隊,我們也著急,又不是光你一個人著急,你好的很,女子怎麼能跑到我們那去找對象。」嬸子也是不讓母親。

    「我不會教育女了,丟人顯眼了,也用不著你來說我。」母親說著煽了自己兩個耳光。

    「行了,你們都多少了,今天已經這樣了,快點吃一點走,你也真是的,天天見我表叔的,非要坐我表叔那個爛車,不是你的話,車現在已經到人家婆家了,你們說,這都幹些什麼事?這面沒有請客,那面請了多少人,等我們回去,客人都走光了,這還像個結婚的樣子嗎?曉雪別哭了,快去換衣服,早嫁早好,這是你,要換成我,我早都提著包包走了,都是些啥人嗎?」曉輝生氣地說。

    曉雪聽著堂哥的話又笑了。母親也冷靜下來了,與香香回屋子炒菜去了,嬸子也被叔父請來的車上的司機勸回了屋子。曉雪端了一盆水,進屋子洗臉。嬸子不高興地說:「你看你,我為了你,受的這個氣呀,我這一輩子還沒有人這樣說過我。」

    「好了,你也別生氣了,你們兩個真的走在一起是:針尖對麥芒了。我媽也是等的著急了,從十二點,罵我到現在了,我一句話都不敢說,她就是那個脾氣。」曉雪洗著臉說。

    「快別說了,快洗吧,你們這面著急,家裡都不知著急成什麼樣子。說好三點回去了的,現在都三點多了,路上再走幾個小時,回去,天都黑了。」小田的嫂子說。

    曉雪洗完臉,因哭的時候太長了,眼睛有點浮腫,化妝品也無法抹在臉上,曉雪只好換了衣服,沒有化妝,頭上頂了個紅紗巾就被李姨上車了,同來的人,都好像沒有胃口吃飯,只動了動筷子吃了幾口菜,都上車了。曉雪坐在車前,長長出了口氣,看著村子幾個同伴圍著曉雪的車笑,曉雪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同伴們看曉雪哭了,有幾位眼軟的,也跟著掉淚,幾位善良的嬸子,阿姨掉著淚給曉雪手裡塞著錢說:「娃娃,別哭了,你今天結婚,我們都不知道,吃完中午飯後,看門口停著車,一問,才聽說你今天結婚,你把錢裝上,是我們一點心意。」

    曉雪哭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的把錢還給她們,可是她們還是把錢塞給曉雪。坐在旁邊的司機說:「給你,你就裝上,是他們的心意。人這一生,只有這一次。」

    曉雪抬頭看了一眼司機,司機也紅著眼圈抹淚。曉雪裝上錢,不敢看車下的嬸子與阿姨,就連那個多事的彭姨也哭了。

    曉雪聽著車後,在爭爭吵吵的裝著父親買回來的皮箱,算是給自己的配的嫁裝。父親看的把箱子裝好,又掏地給曉雪兩百元錢說:「裝上吧,孩子,今天讓你這樣走,我對不起你,你去,好好的過你們的日子,別想太多,有什麼事與你嬸子和你嫂子多商量,我有時間了去看你。」曉雪聽著父親的話,一個勁地點頭,哭的說不出來話。

    「走吧。裝好了。」嬸子坐在車後面說。

    「好。」司機說著發動了車。

    曉雪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曉雪強打起精神,回頭看了一下車後,車後面,幾個與曉雪一起長大的姐妹哭著追著車,幾個嬸子也抹著淚,向前走著。曉雪在模糊的視線中,沒有找到母親的身影。只看見父親站在微風中,看著拉著曉雪遠去的車的後影。

    司機一路上車開的飛快,大概是為了趕時間。車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快到周嶺市時,司機把車停下來說:「你再不要哭好不好,你都哭了兩個縣了,你還哭,你要是再哭,我的車就不走了,把你送回去算了,我覺得你哭還是有原因的,現在可是新社會,不包辦婚姻。」

    「就是,你哭的,到時候怎麼見人哩,這那是結婚呀,純粹是哭婚,你看,一路上,我們也不敢勸,越勸你越哭的傷心。」香香也哭著說。

    「是包辦的?」司機吸了口煙問。

    「不是,是她自己親眼看的。」嬸子不高興地說。

    「說是自己看的,也和包辦沒有什麼區別。」香香說。

    「你現在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嬸子生氣地問香香。

    「我能有什麼意思?曉雪什麼時候痛快的點頭說她很願意,這都是實現生活逼迫的沒有辦法了,才走這一步路,我今天才領教了我大媽的為人了,怪不著曉雪受不了,要換成我,我也受不了。」

    「她不是她媽親生的?」司機奇怪地問。

    「是親生的,可是一生下來就不想要她。」香香說。

    「噢,我說她走的時候,院子裡的人都哭,就她媽沒有哭,她媽也沒有出來送她,我還奇怪哩。」司機說。

    「我…我…媽…真…真的…沒…沒有出來…送…送我。」曉雪抽泣著說。

    「沒有,我沒有看見。」司機肯定地說。

    曉雪聽了司機的話,哭的更傷心了。後面的車看前面的車停下來,曉輝跑來說:「怎麼,又停下來了,快走吧,天馬上黑了,你怎麼還在哭呀,這一路大概把這十幾年的淚水都哭出來了,剛才走的時候,應該提一個桶,把淚接上,說不定能接一桶。

    曉雪聽著堂哥的話,忍不住又笑了。司機與嬸子,香香也笑了。香香笑著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說笑。那眼淚又不是什麼,能接一桶,你哭的給咱們接一桶,讓咱們看一看。」

    「你哭接一桶讓我們看一看,女人天生眼淚多。」曉輝說著在香香頭上拍了一把說:「快走吧,是不是餓的開不動了,要是餓了,我年前跑雲南,在路上吃的剩下半塊麵包,拿來讓你吃。」

    「你冷的,年前吃剩下的麵包,現在都壞了,還能吃。」司機笑著說。

    「他騙你的,早都讓我給狗吃了。」香香笑著說。

    「唉,說真的,我真的還有點餓了,早上起來就沒有吃飯,去,她媽又是那個樣子,不知為什麼,我也吃不下去。」

    「其實我也餓了,我想我媽也餓了。快走撒,去,就有酒席等著咱們。」香香笑著說。

    「我不餓,氣都被氣飽了。」嬸子冷冷地說。

    「這事也怪你,你早上一同坐這個車回去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了。」香香說。

    曉雪常出了口氣說:「嫂子,你別說了,大媽就是那樣的人,什麼事都要一帆風順,受不了一點挫折,大媽從十二點一開始就罵我,罵的我都快要自殺了。你們再不來,我真的就從崖壁上跳下去了。」

    「好了,都別再說了,好不容易不哭了,再說又哭了。」司機吸了口煙說。

    車箱裡,一陣沉默,司機邊吸煙,邊把車開的飛快。

    車窗外的樹影像閃電一樣,迅速閃過,零散的村莊瀰漫在炊煙裊繞中,慢慢地進入了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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