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曉雪才盼回了二叔父,當曉雪端著奶奶做好的飯。踏進二叔父的屋子時,二叔父虎著個臉,眼了曉雪一眼,沒有吭聲,坐下來吃著曉雪端來的飯。
曉雪給叔父泡了杯茶,放在叔父吃飯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說:「二叔,我的事,我嬸子給您說了吧?」
「嗯,說了。」
「那你能不能給我找個活幹?」曉雪摳著手指頭說。
「你知道你今大多大了嗎?」叔父瞪著曉雪問。
曉雪,以為叔父忙,忘記了自己的年齡說;「才二十。」
「我知道你二十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二十了,再過個年都二十一了。活能找下的,活好找的恨,我一個電話的事,但事情不是那麼一回事,你和你媽的關係都搞不好嗎,你媽把你養活這麼大,你犯了錯誤,你媽說你兩句,你都敢罵你媽,你媽又打你一下,你都能跑到這裡來,那我給你找上活,領導說你兩句,你是不是還要打領導。你和你媽是醬炒葫蘆,越炒越糊塗,還說你在學校很優秀,你把書白念啦。」
「二叔,您能聽我解釋一下嗎?」曉雪委屈地說。
「我沒有時間聽你的,我吃完還有事呢,我公司幾千號人,那有閒時間聽你說。你如果想在這裡呆,你就讓你二嬸,給你看的介紹個對象,等結了婚,我可以考慮給你找個活,一句話的事。不想在這裡呆,玩兩天,就回去。你現在大了,有些話我也不好說,總之,你和你爹,你媽一樣差勁,都不是省油的燈。」二叔父邊吃邊說,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曉雪聽著二叔父的話,真想狠狠的煽自己一計耳光,覺得自己太不爭氣了,跑到這裡來自己挨罵不說,還要連累自己的父母親挨罵。曉雪一下子覺得自己對不住父母親。曉雪強忍住淚,來到院子裡,深呼吸好久,等自己平靜下來後,才來到奶奶的屋子裡。
「你給你二叔父,說了沒有。」奶奶小聲問。
「說了,我二叔父不同意,說等我找上對象,結了婚,他再給我找活。」曉雪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娃娃,你二叔說的也對,現在這個社會太亂了,你也大了,有時候,有些事是身不由已就創下貨了。並不是你不好,懂嗎?」
「嗯,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結婚呀。我一結婚一切都完了。」曉雪痛苦地說。
「娃娃,你一個女孩子,不想結婚,你想幹什麼?你父母對你也夠好的了,你看咱們老家,像你這麼大的,都結婚了,有些都抱上孩子了,你年齡大了,不結婚,永遠讓父母有操不完的心。等你把婚一結,什麼問題就解決了。」奶奶語氣深長地說。
「奶奶,像我只有結婚這條一路了嗎?」曉雪難過地說。
「娃娃,你都二十歲的人了,你要是再小兩三年的話,我求你表叔給你找個活。」
「奶奶,別求了,我二叔這都行不通,我表叔更不會答應了,算了吧,我還是回老家算了,我回去好好幫我爹媽再幹兩年活,再結婚,現在都什麼朝代了,一過二十就必須結婚。我要破這個規矩。」曉雪又笑著說。
「娃娃,你就別再鬧了,你回去,又不找對象,你媽媽天天要為你操心,鬧不好還會再打你。女娃娃大了,老打名聲不好,知道的人說你奶脾氣不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干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才打你。現在這人,是好話不出門,壞話傳千里。聽奶奶的,在這裡找一個吧,離城近,接個城邊邊上的也行。總比咱們老家好一點。老家人苦一輩子,種了一輩子的地,也是個窮。」奶奶邊做著針線活邊說。
「唉,那好吧,找著看吧,真不知碰上怎麼樣的人。找上我姐夫的那種我可不要。」曉雪嘴上說著,心裡又對堂哥曉輝哥,充滿了希望,堂哥畢竟是當過兵的,又見過世面,說不定會支持自己不用早早結婚。
曉雪整夜都沒有睡著,幻想著堂哥回來後,動員二叔父,自己找個活,或堂把自己介紹到他戰友的廠子上班,又幻想著英語老師在老家給自己找上工作了,在一個很小的中學,給初中一年級教英語,同學們都很喜歡自己。
第二天,曉雪在廚房做飯,曉雪的父親破門而入,曉雪站在地上不知說什麼好?只看著自己離家出走了四五天,父親蒼老了許多。曉雪一下子有種負罪感,覺得自己一時衝動,做好件最愚蠢不過的事。曉雪看著臉上很憔悴的父親,忙給父親倒了杯水說:「爹,對不起,都怪我不事,讓你擔心了。」曉雪邊擦淚邊說。
「娃娃,你知道我回到家裡,看到你的信,有多著急嗎?我們是不找的地方都找了,沒有想到你會來這裡。娃娃,別哭了,只要你活著比什麼都強,你走了,你媽也是哭了一夜,其實你媽還是很愛你的,一晚上都聽著,外面一有動靜,就想著是你回來了。你媽二天都沒有吃飯。娃娃,你媽脾氣就那樣,你也別記怪,你媽是偏一點那幾個,但,你是最堅強的,這你媽都知道。你既然來了,就先住在這吧,家裡麥子也種上了,那一點玉米一收,也沒有啥事了。」父親端著小杯子邊喝邊說。
「爹,都是我好不,其實我媽打我,我都不氣,我就氣我媽胡罵我,真的,我受不了。」曉雪說著失聲痛哭。
「她媽打女子,你也不會管一管,那有那樣打娃的,這兩天還稍好一點了,那天剛來,娃頭上一片子血淋淋的,你說,她心怎麼就那麼毒,硬是把娃頭上的一片子皮連頭髮給拽下來了。」奶奶說著又哭了。
「媽,你也別哭了,我輩子沒有本事,不如她二叔,沒人好好孝敬你和我爹,我很慚愧,這向個娃娃,我也對不住……」父親哭喪著臉說。
「好了,你也別自責了,我現在老了,也和你爹,給這個家幹了一輩子了,也幹不動了,四世同堂了,我也不可能再給幹了。你回去勸勸她媽,把脾氣改一改,爭口氣,把日子好好過,幾個娃娃也夠乖的,再熬幾年,娃娃都大了,你和她媽日子也會好過一點。」奶奶擦著淚說。
「日子現在好過多了,地裡自己種的夠吃,開的那個商店也掙的夠開支。就是他媽這個脾氣,唉,不改你說怎麼辦哩?」父親唉聲歎氣地說。
「曉雪,去叫他們來吃飯吧在。」奶奶正說著,曉輝與曉軍,從昆明出車回來了,一進門就問:「什麼風把你們給吹來了,有什麼事嗎?」曉輝笑著問。
「也沒有什麼事?」父親為難地說。
「曉雪,你頭上的頭髮怎麼啦?」曉軍吃驚地問。
「叫姐,曉雪是你叫的罵?」奶奶說。
「什麼姐,比我十三大半歲。」曉軍笑著說。
「大一天,也得叫姐。」奶奶說。
「你的頭怎麼了?」曉輝問。
「你大媽打的。你看大媽毒不毒,娃把饃饃蒸黃了,就把娃打開這個樣子,今天好多了,剛來看都不能看,血淋淋的。」奶奶說
「書不念了?」曉輝問。
「不念了,師範沒有選上。」曉雪說。
「不念的,找個對象嫁了算了,遲早都是個嫁,呆在那個家受罪死了,從我記事起,你就沒有好活過人。」曉輝說。
「你也怎麼和他們一樣,都說我嫁了,我還盼你回來,給我找個活幹哩。」
「找什麼活,你嫂子像你這麼大,微微都有了,你要想找活,明天我就托人給你介紹對象,比小時候長漂亮多了。還記得小時候來這嗎?」曉輝笑著說。
「不記得了。」曉雪搖頭說。
「你們也真是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什麼好她這樣,她當初生出來是女子,又不是她的錯。現在長大成人了,還這樣。」曉輝看著曉雪的父親說。
「唉,好娃的,我也沒有辦法,你大媽就是那個脾氣,對誰都那樣。只不過和她說不來。」
「聽我的,快快的找個好人家,嫁了。」曉輝又看著曉雪說。
「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個人家,嫁了算了,還能怎麼樣,這世道就成了這樣,過了二十歲,真的不好找了,過完年,都二十一了。早嫁,早好,讓我少操點心。」父親說。
「我也是這麼想。」嫂子說。
「那你意思是在這找哩在,還是回老家找?」嬸子說。
「唉,你們看的在這找一個吧,這離城近,條件總比老家好一點。」父親說。
「曉雪,你是什麼意思?」嬸子問。
「隨便吧,那都行。」曉雪失望地說。
「這個怎麼能隨便哩?」嬸子不高興地說。
「在這找吧,回去一時半會,不一定能找上,她媽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父親說。
屋子一陣沉默。
小微微說:「在這找吧,我也要找一個。」
「你也要找一個?」曉輝說。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是,我也要找一個。」小微微笑著說。
「你姑姑找對象,你找什麼?」女嫂子笑出了眼淚。
「找個玩的。」小微微說。
「哈——哈」一屋子人又笑了……
曉雪強裝著笑,強忍住淚,慢慢在吃飯,幫奶奶洗著碗。父親從身上掏聘沓零塊塊錢,數了數,給奶奶二十元錢說:「媽,你把這點錢裝上,急著用。」又數了數,給曉雪十五元錢說:「你把錢裝上吧,我走的急,也沒有帶多少錢,裝著,女娃娃大了,總是要花錢的。你就先待在這兒吧,讓你二嬸子看的給你找個好點的人家,娃娃,大了,這是遲早的事,你要想開,雖在強了,我今天就要回去,你媽也是家裡著急著哩。」父親說著,眼睛裡充滿了淚水。
「我不要,我有哩,我老了,我要下錢幹什麼?」奶奶說著把錢又塞到父親的口袋哩,抹著淚。
「爹,我也不要,我這還有十多元錢哩,你拿上吧,回去家裡也急用錢。」曉雪說著也把錢塞到父親裡。
父親不要,推一推去,奶奶和曉雪,最後,都把錢裝上了。
父親又提起來時提的那個布口袋,溜下炕就要走,曉雪心裡難過極了哭著說:「爹,要不你住兩天回去吧,你不和我二叔見了。」
「不了,也沒臉什麼好說的。我回去,家裡還有事,你在這時勤快一點,少讓你奶奶操點心。別哭了,我走了,媽我走了,曉雪雖說二十歲了,有進也不懂事,你多指教一點,又要讓你操心。」父親唉聲歎氣地說完,轉身就走了。
曉雪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流了下來,追出門說:「爹,你還是留下來,見見我二叔吧,你給我二步以說說,給我找個活吧,我真的不想現在就嫁人。」
「娃娃,你也是個聰明人,怎麼就這麼糊塗哩,村上的大姑娘都結婚了,剩下你,我和你奶是擔不下這個心呀娃娃,現在就是這麼個世道,你再不結婚,村子上的人又咋說,這你是知道的,吸話,別哭了,快回去,盾的多幹點,懂嗎?娃娃,你爹這一輩子沒有什麼本事,讓你們都跟上我受罪了。爹對不住你。」父親說著,轉身大踏步走了。
曉雪聽著父親又自責自己,曉雪的心就刀割一樣,手抱著路邊上的一棵杏樹,手指已摳進了杏樹皮時裡面,咬緊牙,沒敢出聲,任憑淚水撒落在衣前,父親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曉雪的淚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