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寒假時,曉梅的結婚日子定了,定到臘月初六。
曉雪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終於明白姐姐為什麼急著嫁人,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避別人的謙話,曉雪也終於明白鄰居的大嬸常說的那句:女大不中留的含義了。人的嘴,真的是軟的,想說什麼,舌頭在嘴裡一動,就說什麼。
臨姐姐出嫁的前三天,曉雪請了兩天假,回到家裡幫忙,家裡真是忙成一片,天太冷了,幫母親鎮蒸饃的嬸子,個個凍的呲牙。
父親已買回來一頭大肥豬,準備在姐姐出嫁的第一天殺了,招待客人。
曉雪姐姐出嫁那一天,村上所有的人都放下農活,來曉雪的家裡幫忙了,十一點多,來了好多客,中午,曉雪的英語老師和曉雪班裡的女同學也來了,曉雪顯得非常高興,曉雪的父母也很高興。村子裡的大嬸,大叔都誇曉雪。
吉時一到,姐姐便讓兩輛四輪拖拉機拉走了,兩輛拖拉機上都綁著兩個紅綢緞被面子,四個吹鼓手吹著喜樂的曲子走遠了,母親坐在屋子裡,抱著姐姐走時換下來的衣服在流淚。
客人慢慢都走了,曉雪的老師和同學都要趕回學校上課。
曉雪,陪著嬸子們收拾吃剩下的飯菜。
父親坐在地上,靠著牆,長長地歎息了口氣。曉雪很明白父親的心思,這幾年,姐姐找不上對象,村子裡,說什麼的都有,姐姐走了,曉雪也不能留了,村上和曉雪同歲的,都結婚了。和姐姐同歲的,都抱上孩子了。曉雪給父親倒了杯水說:「爹,你累了,上那個屋子暖和一下,休息一會吧,你昨天晚上陪著廚子煮肉,一晚上沒有睡,眼睛都紅了。」
「娃娃,你姐姐走了你還能留下嗎?你媽前兩天托人給你說的那個,家庭條件不錯,孩子高中畢業,在城裡找了個工作,他父親和我還是高中同學在銀行裡工作,你可以考慮一下。」父親愁眉苦臉地說。
「爹,等我初中念完,再說好嗎,我不想這一生就這樣完了。」曉雪流著淚說。
「你現在不結婚可以,你可以先定下來,過兩年再說,等你初中畢業,你都二十歲,好的都讓人挑完了,你還能找個什麼樣子的,娃娃,你的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我這一輩子沒有本事,拿不了事,都把你姊妹耽誤了。前兩天,人家代那孩子帶來,你早上連吭一聲都沒有就走了,鬧地我,騎著車子還在學校找了幾圈子,都沒有找見你。你姐走了,你媽閒了,肯定會為這事和你算賬,你姐姐在了,你們兩個鬧,還能勸一勸,,你姐走了,你們兩個鬧,我也勸不成,一勸,你媽罵的更厲害,娃娃,你說我該怎麼辦?你媽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鬧不成娃娃,我讓了二十多年了,你以後也要忍一忍,讓一讓,你媽也不容易。」父親語意深長地給曉雪說。
曉雪扶著父親起來,勸父親去屋子裡休息一會,大概是太累了,才很傷感,曉雪也很明白姐姐找了個外省的,父親也有些心不甘。曉雪的姐姐人也長的很漂亮,雖說沒有念多少書,便針線,做飯,在方圓四十里,還是很有名氣的。一開始,是姐姐眼太高了,把些好的挑完了,再後來更選擇不上了,不是家庭條不好,就是後婚。後來才找了個陝西省的,一看就是個跑江湖的。燙髮頭,喇叭褲,吸煙,是一根,接著一根,看人又是偷眼看人,有位老年人說,偷眼看人的男人心花。
父母都不同意,可是姐姐一心看上,父母也不便多管,就依了姐姐。
姐姐出嫁了,曉雪也有一種預感:姐姐以後生活不會幸福的。客人剛散完,院子飛來一隻鳥,停在院子的蘋果樹上說:「可惜了,可惜了……」曉雪很清楚,小鳥鳴叫的意思,姐姐嫁給這樣的人,真的是可惜了。
曉雪,回到學校裡,進入了緊張的複習之中,期末考試了,曉雪也捏著一把汗,總怕自己考不好,被父母勸回家嫁人了。
曉雪壓力越大,越是學不進去,也是前學後忘。英語老師說曉雪記憶力不好,是沒有休息好,讓曉雪晚上早點睡。曉雪聽了老師的話,便再也不熬夜了。
過了兩周,考試在緊張中考完了,曉雪還發揮的可以。成績考的不錯。
放寒假了,好多同學都把被褥拿回家,讓母親拆洗,曉雪卻沒有往回來拿,恐怕拿回來再也拿不出去了。曉雪拿著成績單回到家裡,先把成績單給父親,父親看著成績單,看著母親問:「是班裡第幾名?」「是全班第二,全年級第五。」曉雪膽怯地說。
「好好學吧,別辜負你英語老師對你的希望。明天去,把你英語老師請來,在咱家玩兩天。」父親邊說邊看母親。
「你老師回了沒有,多大了?」母親做著針線活,冷冷地問。
「明天去北京,然後在回家。」曉雪笑著說
「你英語老師多大了?」母親又問。
「屬虎的,二十四了,比我姐大一歲。」
「二十四了,還沒結婚。」母親說。
「人家城裡人都是三十多歲才結婚。」曉雪說。
「去北京幹什麼?你不是說是西安人嗎?」父親問。
「她找的對象在北京上班,去北京玩兩天,再一起回西安過年。」曉雪說。
「你那天幹什麼去了?」母親瞪著曉雪問。
「那 ,那……一…… 天?」曉雪結巴著問。
「就是。」母親的臉紅著說:「你是怎麼知道那天給你介紹對象的,你早上就早早起來留了,誰告訴你的。」母親說著又瞪著父親。
「老天晚上托夢給我,說不能和他見面,見了面就和姐姐找的對象相沖。為了姐姐,我早早就留了。」曉雪笑著說。
「你那天在哪裡鑽著,你爹騎車子去你英語老師哪找你,也沒找到。」母親又瞪著曉雪說。
「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
「是不是你爹提前告訴你的。」母親又瞪著著父親說。
父親在地上笑著揉著眼睛說:「我什麼時候告訴她了。我沒有說,我想說,我敢嗎?,那不是再找死嗎?」
「老實告訴你吧,是你晚上和姐姐說話時,我偷聽到的。」
母親哭笑著說:「我就納悶了,就一直在想是誰告訴你的。」
「記住,什麼時候都是隔牆有耳,況且那天還不是隔牆,是同床。」曉雪笑著走出去了。曉雪意識到父親是希望曉雪出去找點活幹,別和母親說的過多。曉雪找出洗衣盆,找了幾件衣服洗,母親又在屋子時喊著問:「你把你住校時的被褥拿回來了沒有。」
「沒有,我放在我英語老師宿舍了,下學期去就不用帶了。」曉雪邊往盆裡倒水邊說。母親再也沒有支聲。曉雪心裡想:母親好像從姐姐出嫁後,脾氣好多了,沒有以前那麼暴了。只要母親脾氣變好,我的婚事我會說通母親的,母親會同意不急給我找對象……
父親說:「水太冰了,你熱點熱水,小心把手滲了,得風濕。」
「不用,就兩件。」曉雪笑著說。
蘋果樹上的小鳥歡快地跳來跳去叫著說:「祝你好運,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