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開學的第一天，曉雪被老師按身高排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一排分三組，每組兩個同學。曉雪的同桌是一位從山裡轉來的男同學，皮膚特黑，穿的衣服又髒又破不說，還是那種用土織布機織出來的粗布，自己染的黑不黑藍不藍的，屁股和膝蓋上還布了一塊大補丁。同學們都不時地回頭看著笑。
班主任是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站在講台上講完規則後，按花名冊點名互相認識，點到誰就站起來說聲「到」再坐下。點到最後，才是曉雪同桌的名字：劉振濤。老師開了個玩笑說：「長的黑是黑，名字起的還不錯，還振濤呢，你能振做起來好好學習，就不錯了。」惹得全班同學一陣哄堂大笑。曉雪的臉一陣發燒，想：這個老師也真是的，開學第一天，作為老師怎麼能這樣說話？唉，現在這個社會，狗咬穿爛的，人欺沒錢的。如果他爸爸是公安局的局長或是鎮上的鎮長，他叫振濤老師還敢這樣嗎？
曉雪正亂想著，下課鈴響了。幾個同學跑過來說：「還振濤呢，連個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聽說你留了N次級了，還是你爸爸把牛拉著賣了才來上學的。牛賣了多少錢，就不會讓你媽媽扯塊的確良，給你做個衣服穿？現在我們平原上的人，誰還穿這種補丁褲？」曉雪很生氣，瞪著那幾個同學，不停地在本子上寫著「人渣，人渣……」有個同學看見了說：「你寫的人渣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們是人渣，還是說他是人渣？」曉雪被下了一跳，但還是憤怒地說：「我是說那些自以為是的人，那些人就是人渣！」 那個一看就是個調皮搗蛋的男生，他煞有介事地問：「我們班裡誰自以為是啦？是你嗎？還是你？」說著還指著坐在後面的那幾個男生。曉雪一下子慌了，有點害怕，鬧不好，就會被老師拉出去批評，剛開學，總有殺雞給猴看的例子。但又不想認錯，自己本來就沒有錯嘛。正不知怎麼收場，上課鈴聲再次響了。
這節課是數學課，老師年輕，英俊，自我介紹地說是剛從師範學校畢業，還很客氣地說大家以後都相互學習。說完，又是拿出花名冊點名，相互認識。點了一半，曉雪被一個紙團打了一下，曉雪沒有理，接著又是一個，曉雪很不耐煩地迅速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長的還可以，很養眼，我和那個土老帽，換個坐位好嗎？剛來，老師還沒有盯住。」曉雪沒有理，但沒有署名，曉雪不也知道是誰寫的。不過，即使署名，曉雪也不知道是哪個，剛開學，班裡都是新同學，大家相互還不認識。曉雪把紙條揉了緊，扔在了地上。曉雪剛坐好，接著又扔過來了一個，上面寫著：「你怎麼把我的紙條扔在地上了？快撿起來，我是認真的。」曉雪心裡一陣煩，心裡罵：真是羞他先人，是上學還是調戲女孩子來了？曉雪的手緊握著鋼筆，沒有扭頭看，一直看著講台上的老師。老師點完名，就開始講課了。
第三節課是英語。英語老師是個女老師，年輕，漂亮。她先用英語給同學們介紹了一下自己，接著又用漢語翻譯給大家。曉雪一聽，才比自己大四歲就當老師了，而自己才上初一。想著不由臉上一陣發燒。英語老師同樣也是用花名冊點名。曉雪邊聽，邊翻看著英語書，第一次接觸英語書，讓曉雪充滿了好奇。就在這時又一個紙團扔過來打在了曉雪的頭上。曉雪無奈地看了下講台上的英語老師，又生氣地朝紙條扔來的方看了看。曉雪這次沒有打開紙條，而是把紙條裝在口袋裡。她已經聽說了後面這幾個傻大個都是留級生，都不愛學習，只是在這裡混日子了。曉雪就想：我不能坐在後面，我得想辦法往前面坐，前面的同學年齡小，學習好，思想也單純，事少。曉雪正想著，同桌慢慢地把他的本子移過來。曉雪眉頭緊縮了一下，心裡罵，好噁心，你也來湊熱鬧。不過還是沒能忍住，看見上面用鉛筆寫了一行字：別理他們就完了。曉雪深吸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沒有吭聲，也沒有理她的同桌。
英語課總算上完了，老師走了，同學們又是一陣騷動，七嘴八舌，亂成一鍋粥。曉雪裝著上廁所，在外面走了走，課間十分鐘就過去了。最後一節課是物理，聽說物理老師路遠，還沒有到校，由班主任代課。班主任身體不好，坐在講桌子前給同學們講了些自己帶學生的親身體會，說了一大堆，最終目的還是希望每個同學能好好學習，不要辜負父母親東山太陽背西山的辛苦。老師最後的話，著實讓曉雪感動，曉雪覺得老師講的很好，還把老師說的一些經典話記錄了下來。曉雪正在低頭寫著，又一個紙扔在了曉雪的桌子上，被班主任發現了。班主任走過來站在曉雪桌子前說：「我在上面講著話，你不聽，在下面寫什麼？他給你扔的什麼？」曉雪紅著臉，站了起來，急忙把紙團捏在手時，低著頭，沒有吭聲。班主任拿起曉雪的本子看了看說：「你是不是鎮上小學，那個作文寫得很好同學，聽說還在《少年文史報》上發表過作文。」曉雪沒有吭聲，只是點了點頭。班主任又走到扔紙團的同學跟前說：「你在這裡都算是老大哥了，是不是還想再留一級？是不是想在這裡混到三十歲，回去娶個媳婦抱娃收雞蛋去？」說著又走到曉雪跟前說：「你把他給你扔的紙團給我，我看寫的什麼？」曉雪紅著臉不動。「給我。」班主任喊著說。班主任的聲一大，曉雪嚇了一跳，忙把所有的紙團給了老師。班主任邊往講台走，邊打開紙條看著說：「寧永康，你如果能把寫紙條的心思放到學習上，你今天肯定不會坐在我的教室裡。據我所知，如果你不留級的話，今年應該是上高三了。人都有廉恥，你作為個男人怎麼就不害臊呢？一連在初中留了幾級了，寫個作文像擠牙膏的一樣，寫字條倒寫的快，這一節課寫了幾個了？」同學們一陣哄堂大笑，都回頭看著後面。曉雪羞得無地自容，一直低頭站著，不敢正眼看班主任。「都坐下。下課後，寧永康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有話給你說。」老師講完，又接著講了一大堆大道理。
終於下課了，曉雪快速地收拾好桌子，逃一般奔出教室，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