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宇澤成匆匆趕赴陣營,途中已是心緒不寧,北倉大軍壓陣遼鳶邊境不遠外,遼鳶應該感到危機重重,全神對應才是,何以有能耐去攻打西召,且在這個情況微妙時刻,莫不是軒轅清已有了萬全之策,可令遼鳶現下困境反敗為贏?
「情況如何?」
才一下馬,宇澤成立即進帳尋問一副將,那副將便是在戰場中射中軒轅琅三箭之人,名喚習平,在下屬一隊裡當隊長,宇澤成見他頗有膽識,就將他調來自己身邊當副將,那副將言道:「將帥,遼鳶的邊境絲毫沒有動靜,皆是按兵不動,但探子回報,那邊境城中守衛森嚴,戒備不弱,是一副臨大敵的陣式。」
宇澤成眉宇擰得更緊,如此一來,軒轅清到底意欲何為?他既是在此指揮戰事,遼鳶帝都豈不空城?又是誰帶兵攻打的西召?「去喚林將軍過來。」
「是,將帥。」聲音一落,習平拱了拱手躬身退了出去。
連續趕了好幾日路,宇澤成已是心力疲憊,但一想到戰事危險,又不能不拎起警惕,剛吃了口氣熱茶,就見林棟撩開帳簾入帳室,宇澤成邊擱下茶杯邊問,「怎麼回事,打探清楚情況了嗎?」
林棟從懷中掏出一封紙箋,面無表情的言道:「查清了,軒轅清的確已從遼鳶帝都趕到邊境城中,但誰人在遼鳶帝都主持政務尚未可知,而此番偷襲我西召的是遼鳶的大將軍趙毅,我西召此番出兵討伐遼鳶,只餘下一半主力留守西召,此番受到攻擊,已是傷亡慘重。」
趙毅,宇澤成知道這個名字,他可是遼鳶赫赫有名的戰將,這麼說來好像真的沒在與軒轅琅的對恃仗場中見到他的身影,現下看來定是去策劃攻打西召之事了,「既然想不到遼鳶帝都誰人主事,那便是一空殼,咱們明日就揮軍攻下遼鳶邊境城,拿下這場勝利。」
林棟將手中的信箋放在宇澤成面前,皺眉言道:「看來西召與北倉的密約得解除了。」
宇澤成心中一緊,急切的問,「你是什麼意思?」
「西召現正受遼鳶侵襲,我主已下旨命我即刻帶兵回國,夾擊遼鳶大軍,如再遲一步,我西召不但得不到絲毫利益,反會被遼鳶如同東蘺一般吞併。」
林棟說的話宇澤成非常理解,他說得一點兒都沒說,按照現如今的局勢,西召很有可能讓遼鳶吞併,可惡,看來這場仗一開始,就是一個局,雖然對付了軒轅琅,可軒轅清亦是好招惹的。西召與北倉聯合共打遼鳶,因著是兩國合兵,方能制住遼鳶,此時西召大軍如果退出,加上先前與遼鳶對戰中傷亡的將士,北倉將被遼鳶擊得潰不成軍,所以,林棟絕不能在此時攜軍回西召。
可是有什麼方法能讓西召的護國將軍林棟抗旨不遵,繼續留下完成他攻打遼鳶的計劃呢?徒然冷冷的勾起唇角,計上心來。
……
遼鳶邊境城內,處處都瀰漫著緊張的氣息,敵人就在邊境城外不遠,城裡時刻都得準備著抗擊敵人來襲。
一處院落裡,綻放著與緊張氣息不符的嫣紅,凌凌亂亂飄蕩,碎了一地,散了一地,還有些許躺在屋簷上,正讓燕子輕啄。窗欞染香,夾雜著暖暖的春風迎面而來,似乎處處都繚繞著希望。
男子凝望著屋簷上時飛時停的燕子,凌銳的眸光看去,驚得燕展翅而去,抬手捂著胸口的傷勢,腦海裡浮現在戰場上倒下馬時瞧著的那雙錯愕驚慌的眼睛,他知道會讓她哭,已做好了準備,只是沒料到會讓她親眼見到自己中箭倒下的那幕慟狀。
想來是宇澤成刻意安排的罷,也真佩服他能如此心狠,捨得讓自己的親妹一世痛不欲生。
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男子沒有回頭,直接問出他一直等候的消息,「查到了嗎?她怎麼樣?」
軒轅清沒讓男子見到他眼中閃過的異樣,作勢輕鬆的笑道:「她很好,讓梁子俊帶回了邵江城,剛得到消息,說看到她還在花園裡翩翩而舞呢,惹得花瓣飛揚,浮蕩於空,美人美景,真是令人一飽眼福。」她總是能讓自己意外,不止是那份為眼前之人擔心不惜捨棄自己的心意,如今她更是因為承受不住失去男子的打擊而失去心智。
男子聞言,不曾因軒轅清的話鬆緩內心的沉重,反而更添不少忐忑,回眸看著軒轅清,俊美的輪廓嚴肅且冷冽,「你在跟我開玩笑麼?」卿兒親眼見到自己死去的慘狀,她有心跳舞?
軒轅清也意識到自己安慰的話存在著很大問題,沉沉的歎了口氣,走到他的身邊,目睹著窗外一輪正欲西斜的殘陽,言道:「她的確沒事,只是有些傷心過渡,而且她的確跳舞了,據人回報說,那舞很美,美得令人不忍目睹。」
是踏雲吧,她真的以為自己死了,當初第一次相見,她不正是在河邊跳著一曲踏雲,為她皇姐宇凝芸送行麼?真是難為他的卿兒了,她曾說過那踏雲只跳給最親最愛的人看,而她再也不願意跳了,可自己卻偏偏讓她跳了一次。
見男子不說話,軒轅清輕輕的拍拍他肩頭,「別擔心了,她活著就好不是嗎?你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但不要這麼快露面,一切就交給葉忠去做就好,我明日得趕回帝都,咱們在西召的計劃已經實行的差不多了,只要林棟趕不回去夾擊,或者在他趕回去之前一舉攻下,或許咱們遼鳶的版圖上,就要多添一方土地了。」
「哼。」男子半闔眸森冷一笑,「那是得罪遼鳶該有的下場,現在宇澤成身邊安排的人有送回來消息嗎?」
「自然是有,如咱們料想的一樣,宇澤成深知西召大軍在此戰役上的重要性,不可能讓他離開,你猜他用了什麼方法留下林棟?」
面對著軒轅清略帶嘲弄的笑意,男子沉眉略忖一瞬,隨即聯想到什麼,倏然出聲道:「東蘺長公主宇凝芸。」
軒轅清此次只笑不言,卻見男子眸色愈加的鬱沉,知道他在擔心宇凝卿,擔心若是此時宇凝芸被迫離開,宇凝卿一定難以接受,可他不清楚宇凝卿此時的狀況,就算宇凝芸離開,也不會對宇凝卿造成任何影響,她已經沒有了辯識能力,誰人在她身邊,她都會害怕,亦都會親近。
「你可別亂來,你假意戰敗雖是權宜之計,可這計劃不能出一絲紕漏,如果讓人發現你還活著,宇澤成斷不會再放過拿人要脅於你的陰謀,況且,林棟再貪念長公主的美色,可他畢竟是西召的護國將軍,西召有難,他不可能不行動,這個時候不能出現意外,決不能。」軒轅清點明事態發生意外的嚴重性,更不能讓他知道此時宇凝卿的近況,若是他知曉,定會壞事。
軒轅清的提醒皆中要點,容不得男子輕舉妄動,「攻下西召還用多久?」他迫切的想到宇凝卿的身邊與她相伴,安慰她那顆已碎成灰的心。
「放心吧,以如今的情勢看,先前咱們的憂慮都多餘了,會在林棟趕回西召前完成計劃,而如今只等林棟一攜軍離開,北倉就注定慘敗無疑,不過現在得讓人去催催林棟離開的決心才行。」軒轅清半斂氣息,遙眺的目光似乎已看到不久的勝利,「對了,國葬會在拿下宇澤成的同時終止,你最好快點結束,省得事情愈鬧愈大,不可收拾,真成了你的葬禮了。」
忽視後面的提醒,斜眸看著軒轅清若有所思的斂眉挑眉,男子知道他心中已有了讓林棟趕緊行動的計劃,不再開口言語什麼,遙望天際那抹餘輝,仍燦爛的洩下,染得屋簷變色,羞沉了牆上攀爬的籐羅。
午後落了場小雨,惹得庭院中綻放的花絮更加嬌艷欲滴,晶瑩的雨珠掛在花葉上,耀眼怡人,連空氣都就增了幾分清新,少了些許濁抑。
一隻蝴蝶穿過花牆,停在一枝綠葉漾人的枝條上,翅膀一上一下的揮動,一陣清風路過,拂得花枝一顫,蝴蝶也驚得離開。
宇凝卿癡笑著在梨花樹下,跳起身子伸手欲摘一枝梨花,久不成功,然她卻樂此不疲。梁子俊在曲廊裡接過侍婢手中的茶點,佇立在拱形門下,神情憂傷的望著那一跳一跳的身影,如今模樣的宇凝卿,若是除去那份癡勁,便像極了年幼是無慮無憂的宇凝卿。
將茶托擱在石台上,梁子俊輕輕的走到宇凝卿身邊,問著,「你想要哪條花枝,我幫你摘好嗎?」
宇凝卿聽到有人說話,見不是平常的熟悉之人,立即嚇得躲到梨樹後,探出兩隻朦朧閃爍的玉眸警惕的盯著來人。
梁子俊心中一痛,抬手摘下一條花枝遞到宇凝卿面前,「卿兒,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出好不好。」不敢太靠近她,他的靠近,只會將她愈推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