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傾國兩相歡 第4卷 第168章  隱藏的煎熬
    他可真會編造話題,將如此違意的話說得不卑不亢,彷彿煞有其事般,除卻宇凝卿內心苦歎之外,軒轅清也終於認識到為何軒轅琅與宇凝卿都那麼在乎宇澤成的手段,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然那副道貌岸然的皮囊卻將他掩飾得很好,很難讓人看出破綻。

    「駙馬爺客氣了,照顧五公主也是分內之事。」軒轅清準備順著宇澤成的話續下去,反正他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借口,當然不能浪費了。

    宇澤成點點頭,又看向宇凝卿說:「卿兒,你還不快謝謝玉親王爺?」

    「謝他什麼?」宇凝卿突然搖身看向軒轅清,那冷漠的眸子透著似霜凝雪的恨意,說:「太子哥哥,你是不是搞錯了,你可別忘了東蘺是誰毀了的,父王和母后是怎麼死在東蘺宮中的,還有皇姐,如果遼鳶不帶兵攻打東蘺,皇姐怎會受盡苦楚與折磨?我等兄妹又何需分離這麼久才得以相聚?」

    眾人呆呆的看著宇凝卿,那噙滿濕意的眸眶外,細輕的睫羽根本承受不住淚滴的重量,滑過臉頰的淚珠,似乎連淚痕都溢散著道不完說不盡的控訴。

    宇澤成沒有言語,這一刻的宇凝卿真讓他糊塗了,那樣傷心攜滿恨意的表情絕不會是裝出來的,那是一個正常的東蘺王族於遼鳶該有的怨恨態度,如此一來,難道先前她說的話都是真的麼?軒轅琅捨得將她推入河中?不對呀,如果真是這樣,那夜在央歌坊,他又何需不惜性命帶走宇凝卿?難道遼鳶帝的感情都是假的,宇凝卿讓他欺騙了,軒轅琅潛來北倉並非為了宇凝卿而是另有目的?可曾經他為宇凝卿受的那些傷害又作何解釋?還是那段時間發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讓宇凝卿對軒轅琅的態度完全改觀?

    宇澤成的眉宇愈擰愈緊,梁子俊亦是錯愕的盯著宇凝卿略微顫動的背影,滿心的疑惑更重過宇澤成,千絲萬縷,理不出任何頭緒。

    作為一個亡國公主,宇凝卿在面對不共戴天的仇人面前,此種態度最正常不過,然就是這種態度,讓軒轅清莫名其妙,彷彿軒轅琅思念之人並非眼前之人,他要尋找之人亦非眼前這人,她就像一個找到可發洩滿腔怨意的苦主一樣,字字句句,話裡話外都在點燃她內心的憤怒與仇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對眾人的不解神情與疑惑之態,宇凝卿內心泛起酸澀的痛苦卻要以顏容上攜滿怨恨的淚水示人,如此鮮明的對比,就若一縷耀眼陽光斜照在漆黑的牆角,得不到解脫,得不到溫暖的渲染,硬生生的感受著刺骨的冰冷。

    然她的目的不正是如此麼,想到軒轅琅的溫柔,想到掌心殘餘著與軒轅琅離別時的餘溫,宇凝卿安慰自己這點痛苦她可以抗起,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將腿腳移動半分,繼續狠心的看著軒轅清,開始指責起來,「太子哥哥你說玉親王爺照顧過我?呵呵——,這些不過都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你可別忘了了,卿兒的身份是東蘺俘虜,是他遼鳶得勝的戰利品,你知道卿兒在遼鳶帝宮都做了些什麼麼?每日裡做著與奴婢一樣的事情,被人指使差遣,幹著別人剩下的活,吃著別人剩下的飯,如果不是子俊哥哥前去遼鳶帝宮救我,只怕是卿兒早就冤死於黃泉了,玉親王爺,本公主說的話可都是假的?」

    想到初始到遼鳶帝宮的宇凝卿,軒轅琅於她的態度的確有些過份,可好像也沒宇凝卿說的那麼嚴重才是,吃不準她到底有什麼用意,軒轅清只得順著她的話應下,「遼鳶的確有虧待五公主的地方,在此我向公主陪不是。」

    什麼?宇凝卿說的都是真的?宇澤成吃驚的看著軒轅清,也想到當初接回宇凝卿時的確在她身上見到過還未消散的傷痕,軒轅琅如此折磨她,她真的會愛上軒轅琅麼?

    「誰稀罕你的道歉,玉親王爺既是遼鳶使臣,如果你真有心向本公主賠不是,何不告訴遼鳶帝讓他撤走駐紮在東蘺的軍隊,歸還東蘺的領土?」

    「呵呵,公主所言之事請恕我無權作答,您的要求於遼鳶而言滋事體大,在下不過使臣一名,怎敢對您斷言承諾?還是等在下離開北倉回遼鳶請示陛下後,再給公主答案如何?」軒轅清輕笑兩聲,宇凝卿的話愈來愈荒唐,不禁眉宇緊蹙,連聲色亦沉下些許。

    「不必了。」宇凝卿語色很乾脆,微微勾起唇角,淡淡的笑意攜著嘲弄意味,「王爺可是欺凝卿無知麼?整個東蘺與凝卿的要求比起來,自然是東蘺更具誘惑些,遼鳶陛下又不是傻子,怎會捨得遼闊的領土不要,將到手之物再完璧歸趙呢?」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軒轅清總覺得宇凝卿很奇怪,撇開她讓葉忠傳話要自己前來相見不說,此番見著了,就好像她刻意在刺激自己,想否認曾給自己的一切美好印象,說得明白通透些,就若要自己厭惡她罷了。

    眸角的餘光掃過宇澤成身上,見他亦是一臉疑惑求釋的模樣,軒轅清不得不陰沉了氣息重新打量宇凝卿,與她飽含淚霧的眸子對視著,那眼裡的的確確溢著深不見底的怨恨,那薄薄的淚光,彷彿希望自己立即消失一般。

    書房裡一時無言,窗外響起一陣鳥雀撲翅騰飛的聲音,冰冷的早春之風透過窗欞,繾綣在室中徘徊不定,留連的掀翻書案上未被壓住的紙張,緩緩地晃蕩落地。

    「卿兒,你怎麼能這樣對玉親王爺說話呢,本來讓你過來見見玉親王爺,是想讓他幫你給遼鳶陛下傳個話,告訴他你平安無事,讓他安心,你這樣就不怕玉親王爺拒絕為你千里傳音麼?」宇澤成此時說出了他請軒轅清至此的另一個潛在目的,自然並非本意,不過是為以防萬一的再加試探罷了。

    不知軒轅清聽到這番話會作何感想,然宇凝卿卻清楚宇澤成此番的用意,他還在懷疑自己,當然了,對他而言,自己的作用太特殊太重要,他不會放過一絲印證的機會,如果軒轅琅真的於自己毫無顧忌,對他來說絕對是場吃力的較量。

    「哼,千里傳音?傳什麼音?」宇凝卿徒然偏過頭去,看向宇澤成凝深的眸子,那漆黑似墨的瞳仁一瞬也沒停息的盯著自己,彷彿在找尋一絲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破綻,宇凝卿冷笑言道:「我和遼鳶帝有什麼好說的?你這樣安排不怕讓人以為別有用心,卿兒還擔心他人說我通敵叛國呢。」

    「你怎能這樣說呢,遼鳶陛下與你可是兩情相悅,為兄如此安排,也不過是想一解你的相思之苦罷了。」

    宇澤成說得很好聽,可在場的三人雖各懷心事,但都對他這一解釋皆給予否定,宇凝卿更是揚了揚聲言道:「情?的確先前我與軒轅琅有過一段情,我為了他不惜背負東蘺王族的千古罵名,甚至成為東蘺的罪人,可是自從軒轅琅為了自己活命將我丟下作餌後,這份情就注定煙消雲散了。」

    宇凝卿語聲微頓,眸著的淚意已干,連懸在容顏上的兩頰淚痕都消失殆盡,只是內心的裂縫愈來愈大,她感覺不到痛了,只是還能清晰看到靈魂一點一點兒的墜入深淵,略略斜眸看向梁子俊,勾起一方唇角冷嘲道:「是我宇凝卿命苦,不但承受亡國之痛,且一而再輕信薄情寡義之人,被拋次了一次又一次。」

    「我沒有拋棄你。」梁子俊在宇凝卿聲落之時,倏然掰過她的身子,眼眸微睜的盯著宇凝卿,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看入靈魂深處,掌著她弱肩的雙手,力道不在不知不覺中加大,他要讓宇凝卿感受到他的存在,不論曾經發生過什麼,他對她的心始終不變,再次申明,「我沒有拋棄你,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麼?我會永遠待在你的身邊。」

    宇凝卿內心一顫,無聲無息破開的心讓梁子俊的話輕輕撥弄了一絲痛楚,有什麼回憶在腦海裡繚繞不去,軒轅琅的身影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閃過。

    「卿兒,就算此生我負盡天下,也決不會負你。」

    「卿兒,你記住,既然我為你而來,你只需回應我的追逐,安心的待在我身邊即可,這一生,我只想你快樂,不再愁眉深鎖,要笑靨常駐。」

    滿眸淚水又氾濫而落,心痛的感覺恢復如初,她的壓抑與遏制不再起作用,驀然拍掉梁子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宇凝卿朗聲怒道:「你沒有拋棄我?那那西召郡主怎麼回事?你的郡馬爺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那才出生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你要告訴我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嗎?」

    原來她還在怪他,梁子俊雖是這樣想,心中卻又燃起一絲希望,急忙想解釋:「不是這樣的,卿兒,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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