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幾日,宇凝卿的身子恢復得不錯,可她卻一直未見著皇姐口中的盧大哥。於此救命恩人,她當謝,至少感謝他再次讓自己見到皇姐。
冬雨歇下之後,又是霜雪漫天,洋洋灑灑的白色層層飄舞,老天爺似乎非常忙碌,忙得忘記了讓陽光透過雲層,給冰冷的冬日送點兒暖意。
宇凝卿自醒來那日和宇凝芸談話後,便沒在提及這一年裡的遭遇,她知曉皇姐幾番薄唇輕啟,確是沒道出聲來的原因,不是不想說,是不知從何說起,想到皇姐曾受到的那些傷害,想到自己不悔的選擇,內心的負罪與自責,隨時隨地都會將自己淹沒。
今日起得早了,推開窗欞時,天涯正泛青白,又是一夜雪霜滿樹,壓得寒梅枝頭微微俯下。當第一縷晨曦落入庭中染亮窗欞,那佇倚於側之人似輕紗般薄明絕美,毫無情緒的顏容,婉如傳世畫卷般恬靜自然,捋袖輕掩晨風拂頰青絲,不經意的動作似行動流水般韻然優雅,一雙澈目望向遠天,眸色淡淡的,卻透著專注與渴望,彷彿要乘風而起,去採擷那艷麗的朝霞。
一雙眉眼在無意間見到這一幕時,急促的步履頓停,目光也由驚訝化為炯炯有神,他曾想像過她恢復康健後是如何的鉛華畢露,孰不知竟是如此的攝人心神,彷彿在某一個瞬間,他再一次擁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覺。
「公子,該走了。」
身側的家僕急催著,他這才不得不重新提步,然亦是三步一回首,似要將倚在窗欞前的那抹傾城身姿全數印在腦海裡帶走。
宇凝卿沒注意到某一處的變化,只是一斂眸一垂首時,發現方纔還是花蕾的梅花,幾近盡數綻放了,暗香隨風撲面而來,幽幽的,淡淡的,輕輕的,涼涼的,惑人心緒。
看著素指纖弱的手心,那裡曾有與軒轅琅分別時握住的溫暖,此時寒意嗜骨,然掌心卻似餘溫猶存,拳手闔於心口處,默默無聲的感受著那份離別的淒楚與悲哀,琅,你現在在哪兒,可平安?
門扉讓人推開了,在此住了幾日,宇凝卿知曉是侍婢進來侍候她梳洗,然此次不同,隨著侍婢過門而入的,還有皇姐宇凝芸。侍婢將水盆擱到洗架上,宇凝芸則走到宇凝卿身畔說:「在想子俊麼?」
宇凝卿心中一滯,因為梁子俊這個名字,讓她承載了太多的痛苦與傷淒,因這個名字所反射出來的另一個人,卻絲絲縷縷扣動著她的心弦。皇姐所知道的梁子俊,已在自己心中徹底的顛覆,眸中煞時盈淚滑落,一股刺痛的冰涼溢滿全身,面對皇姐的問題,宇凝卿惟有無言以對,撲到宇凝芸的懷中,宇凝卿哭得很小聲,卻似乎用盡心力,透著聲嘶力竭般的壓抑。
宇凝芸只當宇凝卿思念過渡,導致傷心垂淚,孰不知她這一年的際遇堪比自己的曾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從未想過我們還有相聚的一日,雖然盧園未有趕人之意,我也並不打算一直呆下去,如今你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你想回東蘺還是去找子俊,我都陪你一起。」
回東蘺一直是宇凝卿的念想,只因先前皇姐的『遺願』,此時,皇姐平安活在世上,她該慶幸不是嗎?而梁子俊,則是個她永遠都不想再提及之人,而軒轅琅那裡,也不想再因自己受到困擾與傷害,所以,她真的跳河自盡死了,塵世間不再有宇凝卿這個人存在,惟一讓她胸中苦悶的則是雲佩之事,當初她以為皇姐死了,故將雲佩給了軒轅琅,現下若是皇姐問起,要如何向她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