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媽媽,央歌坊的營生不是在晚上麼?據紫芸所知,這個時間前坊該是很熱鬧才是,媽媽不去招呼,怎麼到玉清苑來了?」宇凝卿不疾不徐的說著,從來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得從容應對突然的境遇,自己的膽色與聰慧並不比尋常女子高一籌,但從萌生逃離靖王府那一刻伊始就提醒自己,無時無刻都要沉著冷靜的面對即將發生的任何意外,只求以自保可回轉東蘺。
晴媽媽心中有數了,看來這紫芸的過去的確不曾染世,然她何以落到今日寧留歡場也不願讓官兵發現的地步,倒是讓人好奇,可入得央歌坊,不論她的前塵往事如何的複雜,都得拋盡了,「我這不是心疼你嘛,過來看看你可有休息好。」
「勞媽媽垂愛,紫芸一切安好,媽媽還是早些離去,若是因紫芸耽擱了正事,那紫芸可就罪過了。」不再看她,宇凝卿站回了原先的位置,留給晴媽媽一襲玲瓏如畫的側影。
然晴媽媽卻並未著急離去,更或則說現在根本就沒事可讓她著急,現下她之所以會出現,完全是因為要她招呼的大主客們今夜都招呼好了,連紫姻都見了客,提步走到桌台前,淡淡的香柱氣息仍讓她對春兒的嘴巴生疑,杏目一轉,言道:「不急不急。」頓了頓聲,又說:「姑娘,你這是……。」
宇凝卿自然清楚晴媽媽餘下口音的意思,捋袖抬眸,「紫芸臆測媽媽也曾飽讀詩書,該知曉自古有拜月一說,紫芸此刻不過是效仿古人,拜一拜蒼寒之皎色罷了。」
「原來如此,我的紫芸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晴媽媽眉開顏笑的啟口,微風拂過,讓宇凝卿聞到一陣淡淡的脂粉味道,她說:「如若不然,媽媽以為紫芸寅夜焚香所之謂何?」
她看了過來,傾城的玉顏上竟是誠然的笑意,不帶絲毫做作扭態,眉宇間的神色也鎮定自如,該是自己多慮了罷,「無事無事,姑娘既是有心與月宮裡的嫦娥相敘,那媽媽我就不打擾了,姑娘早些歇息才好,需要什麼只管差春兒來找我要。」
「多謝媽媽。」
宇凝卿微微的欠了欠身,隨即目送著晴媽媽扭著腰枝離開了玉清苑,徒然身子一斜,春兒快速將她扶住,「小姐,你還好吧。」
面對如此境況,她還沒有適應如何習慣,回東蘺的道途如何遙遠,許是以後涉獵多了,也就不覺得如此辛苦與不安了,輕輕的搖了搖頭,站穩身子,「我還好,怕是吹了一會兒晚風,受涼了。」
「那春兒扶您回房休息罷。」
轉身回房,身後的裊裊青煙,縷縷迎風消散,彷彿會升上雲頭,到達天河的月宮。
「小姐真聰明,奴婢都嚇傻了,您還可以那麼沉著的應對,您沒見到媽媽瞧我的眼神都變了當時,肯定是在猜測是否因為奴婢多嘴了。」
春兒掖上被角於肩處,嘴裡的語氣彷彿之事仍驚魂未定,看來那晴媽媽給她的印象的確不帶慈善,否則,簡單的一句話,豈會將她嚇成那樣,深深的歎了口氣,宇凝卿望著帳頂勾起唇角,「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小姐。」
春兒應聲轉身離開,準備去吹息桌台上的燈燭,又聽到人聲響起,「以後見到她不要如此驚慌,否則你將初塵告知於我之事,她一定會看出破綻。」
「嗯,奴婢記下了。」
室中一片漆黑後,門稜扣合之聲輕響,宇凝卿感覺著周圍襲來的靜謐,緩緩的闔上眼眸,初塵,我如今躺在你曾經睡過的地方,既是我等如此有緣,你那時的心情也是否同我此刻一樣?在那一絲扯不斷的牽掛中煎熬,我欽佩你的勇氣,可我現在才要開始學會堅強,塵世間的萬千命運,你是否也跟我一樣,覺得悲哀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