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衫衣,傷口處的慘不忍睹連她自己都覺噁心,許是溫泉水太熱,她的身子不停的冒著細汗,想清洗傷口,可總是錯空,眼前的視線越來越不清楚,甚至自己的手指都疊影重重,腦袋好重呀,身子也從未有過的疲乏,終於倚不住力道,宇凝卿的身子倒進了溫泉裡,溫泉水剎那間四濺,在月光下婉如一粒粒跳動的精靈。
他沒料到出於消遣之心等來的人竟會是這樣一人,若非她手臂上同樣的傷,定會覺得他是個誤闖之人,她的疲憊與恍忽方才一覽無餘,卻又好奇那眉宇間的堅強是用什麼做的支撐,在岸邊站了約莫三四個呼吸的時間,軒轅琅還是跳了下去。
周圍全是一片茫茫然,窒息的痛苦讓宇凝卿泛起層層遺憾,皇姐的托咐終落空,也罷了,在黃泉路上團圓時再向她請罪罷,如此想著,感覺眼前的朦朧顯出三王兄的臉來,有什麼攬住了自己的腰,緊接感覺窒息不見又可以呼吸了,緩緩的睜開眼睛,卻也只能半闔,這一刻,她笑了,是那種團圓不被遺棄的笑,舒心的感覺彷彿置身花海,抬起手,想摸摸三王兄的臉,可她的力氣不夠,如何也夠不著,喃喃的急喚,「王——。」兄字未出口,宇凝卿微抬的手便又沉沉的墜在軒轅琅的身上。
探了鼻息,還有氣,軒轅琅有些意外,她知道他的身份,可又想到那夜自己的舉動,她知曉亦不足為奇了。
看了一下她的傷勢,傷口已經開始潰爛,真是難為她能堅持到現在,身子的熱量又絕非來自溫泉水,定是因為手臂上的傷口發高燒了。
藉著水摸去她臉上的污濁,軒轅琅詭譎一笑後,將她橫抱起來。
宇凝卿身上大傷小傷都有,於手臂和手心的傷最為嚴重,連年老的軍醫看到一女子這樣,都不禁驚訝皺眉。
宇凝卿醒來已是半月後之事,此時的軍隊已入了遼鳶境內,她抑忍住內心的緊張打量著這奢華的帳篷,更疑惑身上曾那般嚴重的傷竟好得如此神速,手上除了疤痕未消也快要恢復正常之色。
此時有人進來了,宇凝卿趕緊合上眼簾,感覺到有人走到床邊站下,甚至能感受到一股令人發悚的目光,少頃後,來人離開,又有人為她的傷口打理起來,直到室中久未有動靜,宇凝卿這才又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青絲從肩頭滑落,微涼的感觸讓她意識到自己渾身寸樓未著,趕緊羞憤的緊抓被子攏身,然此時響起的一許翻書頁聲讓宇凝卿渾身打了個激靈,室中不是沒人麼?撩簾偏頭,見到有人坐在書案邊看著父皇也曾拿過的奏冊,他——便是遼鳶王軒轅琅。
本就不是好人,臉上的那圈鬍子更加他稱得凶神惡煞,宇凝卿怕他,更恨他,若機會,她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怎麼,本王救了你的性命,你連聲謝都不會說麼?」
謝?她該謝他什麼?謝他毀了東蘺,讓東蘺百姓無家可歸?謝他毀了東蘺宮逼死父王母后,害得她有家歸不得,流浪他鄉?還是謝他施捨藥物救了自己性命?誰稀罕他救,誰稀罕他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