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了吧,沒錯,瑞玉愛上了朱少雀,雖說她是玄武帝的獨女,但是婚姻之事卻由不得她自己,定是錦妃和太后遊說她,只要她做她們的說客來迷惑我,她們就會答應她與朱少雀的婚事。」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整理了一番,最後得出這個結論,所以那次在御花園,瑞玉看到太后昏倒了會那般的吃驚,估計她也只是被人利用了。
「呵呵,真是一個『情』字難以擺脫,大家都是俗人,免不了的俗事,卻擾人心。」蕭白龍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抬眸看著我,「你打算怎麼辦?」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凌聖武將要迎娶林筱情,對於此事我很想凌聖武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但是我絕不會去勉強他,我在等,等他自願給我這個合理的解釋,只希望不會太遲。
我有我的固執,他有他的無奈,這就是橫在我們之間的難以逾越的鴻溝。
「我們上船吧,柳大俠他們在船上等我們呢。」我灑脫地揮揮手,邁開步子,登上了『臨水閣』。
「你們才來啊!」柳飛塵沖步至跟前,眼裡有些倦意和不安,「出事了!」
「怎麼了?」
「你沒聽說嗎?」柳飛塵明亮的眸子裡激盪著火花,「前幾日,暗閣的閣主對天閣下了生死狀,這件事只在一夜間便傳遍了整個江湖。」
「什麼,他們要決鬥?」蕭白龍有些驚詫,「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挑明了十日之後要在玄武國內的千年雪山之巔決鬥。」
心頭一顫,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究竟是哪裡奇怪了,我也說不清,一股不安隱約如煙,冉冉而起,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為何他要這麼著急?」蕭白龍私下呢喃而語。
「他是誰?」我記得剛認識蕭白龍時,也曾聽過他提到這個人,這個蕭白龍口中的『他』我甚是在意。
他,究竟是誰?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蕭白龍轉眸而笑,「沒什麼,只是覺得一個是天閣的閣主,一個是暗閣的首領,不知道這場戰究竟會如何,有些好奇。」
他在故意轉移話題,我心裡明瞭,斂起眸子,睇看著他,紫眸裡閃爍著微微之光,卻沒有一絲的閃躲,是我多疑了嗎,可是剛才他的口氣明明就是在說著什麼人,似乎這個人他之前早就見過,應該是兩位閣主之一,可現在看他的樣子,似乎一點破綻也沒有,難道是我的錯覺。
「對了,程小姐,你參透那個錦盒的秘密了嗎?」夜子謙一身青玄衣,站在我們身後,一臉的嚴肅。
「這……」這幾日我一直都忙著皇宮的事,暫時把這個事給擱淺了,「我還未來得及參悟。」
「你要將此事放在心上才好,不然……」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此事甚是重要。」後半句是個隱語,雖沒說出,但我卻聽的出,他很著急,似乎有些什麼事即將發生,而解開這個錦盒的秘密則成為了關鍵。
「我知道了,一定盡力參悟。」我釋然而笑,回望身後那一泓碧波,幽幽月色下,它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似一層看不見的薄霧,將整個天女湖都包圍其中,讓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朦朧,看不真切,不過,總有霧散之時,我們等待著那一陣風吹來的時刻。
「你們都在這裡啊。」雕花門後,一道白色的人影蜿蜒而現。
「朱少雀!」我驚訝地看著那裡,「你怎麼來了?」
一道銀白的弧線劃過那精緻的面具,一對幽明的琉璃眸耀著湖光灩漣,深而遂,一襲青絲如緞隨意地落於胸前,揚了嘴角,噙著快意的笑,踱步而進。
「我不知道何時這裡成了只許你來,而我卻來不得的地方!」他語氣冰冷,掃過蕭白龍,爾後落於我的身上,依舊是那奚落之意。
我聽聞卻沒了之前的惱火,因為這個傢伙總是一副醋意濃濃的模樣,其實並不是特意針對我,明瞭一切後,釋然了許多,我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他微微有些惱火,是因被我拆穿後的害羞,而故作的姿態,「有什麼好笑的!」
「是,正如朱公子所言,的確沒什麼好笑的!」我反唇相駁,眼裡的促狹之意卻恣意而生,「只是我好奇,朱公子深夜造訪有何指教?」我代蕭白龍問了。
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惱了,眼裡有些些的憂思,往我這裡看了看,半垂雙眸,幽幽而歎,「我來是要提醒你,後日的聖女節,你別去。」
「為何?」我冷冷地發問。
「別去就別去,你別總是那麼多的問題,總之我不會害了你便是。」他開始不耐煩,轉身拉了蕭白龍出了船艙。
「他這是怎麼了?」柳飛塵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猶豫的朱少雀。
看著他轉身的剎那,我的心頭微微有些不安湧現,身為朱雀國的皇子,按道理講,他應該在皇宮的貴賓苑,此刻卻深夜造訪本就有些奇怪,而轉身的那一刻他所流露的暗殤之色又是何種意思。
「兩位,我先行回府,聖女節上再會。」我拂了袖,輕身飛下,轉身回看在月色中靜謐而立的『臨水閣』,低頭輕呼一下,轉身卻見了小白龍正立於身後,廝莫著前蹄,示意我上馬。
我走近它,伸手摸了摸它的鼻子,「還好你聰明來接我,回去給你弄好吃的。」
它有些得意,揚起馬頭,晃了幾下。
拉了馬繩,我翻身上了馬背,雙腿一夾,馬兒便嘶鳴著朝前奔去。
銀月下,一道麗影奔馳在廣闊的天地間,風兒撩動如瀑的青絲在夜色中妖嬈起舞,眼裡盈著皎皎月色,閃著動人的光芒,卻帶著幾分的倦意和哀傷,那夜也如斯,可是感覺卻全變了,曾經的海誓山盟真的如此的不堪一擊嗎?如同那井裡的一輪皎月,被風輕易地絞碎,如銀片,四處散落,紛飛,遺失在那遙遠的時空中。
夜色下的程府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我從後門入了府中,拿了些上好的草料餵飽了小白龍後便回屋休息。
銀色的月光從鏤空的花窗傾瀉而入,似水散落,那般的無限溫柔,那般的誘人遐想,我躺在床上支頤而看,嘴角慢慢地揚起。
一道黑影劃過窗前。
「誰?!」我警惕地起身,抓過長袍披上,追出門去。
一道欣長的身影依靠在桃樹下,婆娑的樹枝投射下的斑駁之影遮住了他的臉。
「你……」我有些激動,抓緊衣領,邁出步子,眼底朦朧浮現,「來了。」
「嗯。」他站在陰影中,沒有邁出,只是低低地回應著,眼透過疏離的樹影,深深地睇看著我,眼底流轉的星光有些許的不捨與隱忍。
腳步訝然而止,舉目看向樹影裡的他,良久才緩緩開口,「既然來了為何又不說話。」
他搖了搖頭,低垂雙眸,星光中有些哀傷之色,看著地上我們交錯的倒影,他似乎有些難以開口。
「如果你沒話說的話,就請回吧!」我撇過頭,有些失望,不喜歡這樣猶豫的他。
風吹落,桃花飛,紛紛桃紅中,我看到他的掙扎,幽幽花香中,傳來的是一聲歎息。
是他,抑或是我,終是沒能邁出那一步,轉了身,我欲離去。
「雨柔……」身後傳來深深的呼喚,化作千絲萬縷,飄落耳畔,緊接著,我便落入一個寬厚的懷中。
「你有心事?」我心頭一凜,想轉身看他。
「別動,就讓我這樣靜靜地抱著你一會兒,就好。」耳邊響起他的聲音,竟是那般的消沉,似乎這一別永難再見。
「凌……」幽幽道出,我的心裡是說不清的思念,道不明的惆悵。
「對不起……」他低沉地訴說著心中的苦悶。
我這次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只是你需要做給人看。」我緩緩而語,「對嗎?」
「你……」他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雙手抱住他的臂膀,「只是你這麼做,他就會放手嗎?」
他搖了搖頭,「這是我欠他的,欠的總是要還的。」
「那你欠我的呢?何時還?」我幽幽問道。
說話間,他又緊擁了幾分,「用我的一生還,今生換不了,來生,來世,生生世世……」
「一生好長,也好虛無,這樣的承諾我不要!」猛地甩開他的手,我轉身看向他,語氣堅定,「我說過,昨天是歷史,明天是神話,只有今天才最真實,所以,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真實的今天,那麼請回吧!」
我有我的固執,而他有他的無奈,這始終是我們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
有風自耳邊吹過,透著淡淡的桃花香,夾雜著紛飛的花瓣,在似水的月色中翩躚起舞,好一場風花雨,粉紅夾雜著落白,盈盈而落。
「這花真美。」凌聖武突然發出一聲感歎,「如果有機會,我好想再帶你去一次那裡,看看滿地的桃花,看一場風花雨。」
心頭微微一顫,不知為何,他的這一番話卻是帶了無限的感傷。
「如果?」我偏過頭,凝視著他,「為何這麼說?」
一臉的倦意襲上他俊朗的眉眼,眼底掠過的一絲暗殤沒能逃過的我的眼。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我緊抓住他的衣袖,舉目攢眉,看著他。
「沒什麼,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他轉身而過,徒留一絲茉莉花的香氣在空中慢慢地散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升騰而起,本想問他的話到了嘴邊卻還是說不出。
良久,我才緩緩地轉過身,對著身後的矮樹,冷冷地問道,「你打算在那裡呆到幾時?」
身影婆娑,樹葉沙沙作響,須臾,一個欣長的人影從陰影處走出。
「為什麼不去追?」朱少雀一襲水藍色絲光長裳,繡了銀色的瑞雲鑲邊,腰間鑲金錯玉的長帶上繫著一條紅色繩子紮成的結下雕刻著雙龍戲珠的通透的玉隨著他的每一步而隨意擺動。
在月光下的玉發出幽幽的迷光,看得我入迷,眼不自覺地被吸引,直到他走到我的跟前。
「喂……」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你到底在想什麼!」微帶慍火。
「呃?」我這才回過神來。
「我說你到底想什麼,如果對他還有情就別放棄,如果沒了,就收好心,好好對白龍。」
我無奈地笑了,「也只有你能這麼坦然處之。」那個玉所發出的幽幽冷光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凌聖武,他給我的那種感覺,就如同這個玉珮所散發出的冷光般讓人不能親近,不,確切地說,他從沒想讓人靠近,沒能打開的心房卻在不知何時對我敞開了。原來,我一直都在幸福的邊緣徘徊,給我幸福感覺的人卻被我自私的情感拒在了心門之外,而讓我一直在邊緣徘徊的人卻是自己。
「你說的對。」收拾好心情,我終於體會到了那份真摯的情感,瞭然於心,我露出會心的笑,「我是該看清一切了。」
「你……」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眼裡微微閃著疑惑之光,「你真的明白了?」
「是啊,不過……」我看著他的樣子,又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番,「朱少雀,我突然發現原來你很……」語氣故意拉的很長,挑起眉看著他,眼底的促狹之意滋生,「很……」接著開始上下打量起他。
「有話就說!」他被我盯著看了很久,渾身有點不自在。
我語峰一轉,揚起嘴角,「只是覺得其實你比較不誠實!」
「什麼!」他有些激動,「我哪裡不誠實了!」
「非要我把話說明白啊,那好,我今兒就和你說個明白!」反正也無聊,與他鬥個樂,「你既然喜歡蕭白龍,就直接和他說,被拒絕也好,總算是嘗試一回,總比在遠處看著他好。」
「你!」朱少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很快就到了聖女節
我和三哥他們乘著那艘船一起出席了這場盛大的典禮,皇家也派出凌聖武和剛剛認祖歸宗的凌勝沐一同代表皇室出席。
相同的臉,相同的氣質,站在一起我卻一眼能分出他們,因為凌聖武身上永遠都帶著那種慵懶邪魅的氣質,而凌盛沐的身上則永遠都透著一股悵然,如今更多了抹凌然之氣,他對於這個皇位勢在必得。
「雨柔,你看,他們在看這邊!」三哥指了指他們,我轉過頭,卻正對上凌聖武的目光。
他朝我笑了笑,便轉過頭,看向別處。
凌聖沐的眼裡則多了份冷銳,他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心底的那份期盼便落了空,原本的程雨柔已經不在了,如今的我,卻不再是他的心頭所好,他的那份失落,我能體會,可是有些東西,錯過便是錯過,不能再挽回,若是我對他虛與委蛇,則是對他最大的傷害!
該斷則斷,不斷則受其害!
他似乎也明白了我眼裡的意思,只是勉強扯起一抹笑,朝我點了點頭,便將目光轉向別處。
這場盛大的典禮,自然也吸引了許多的深閨名媛,林小姐也在邀請之列,她看到我的瞬間只是淡淡一笑。
我也禮貌地回了一笑。
盛典開始的時候,旗鼓打鳴,轟雷聲起,彩花四溢。
紛繁禮炮聲中,我看到凌聖武微微朝這邊看來,流光溢彩間,我卻只看得到他的微笑。
「禮成!」大祭司的一聲令下,眾多的歌姬,身著絕美的衣裳,舞動著妖嬈的身姿,翩躚起舞。
就在這時,一陣怒風狂起,鋒芒中一道人影落在了大湖之上。
定神看去,竟是吳皓月,一襲的白衣瑞然,站立在大湖之上,神情傲然對著凌聖武笑道,「好久不見了,閣主!」
「閣主?」我驚詫地看凌聖武,他為何叫他閣主,再看看吳皓月,心中的疑惑愈大。
眾人也都驚詫地看著他們,一時間,原本旗鼓喧天的場地在瞬間變得靜然無聲。
「天閣的閣主大人親自來臨,也讓我倍感榮幸!」凌聖武勾起嘴角,「決戰之期未到,不知閣主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日子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由人來改變!」吳皓月踏水朝他走去,一步一波,他卻走的輕鬆,當他走到僅離三步遠的地方停住,「選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我們今日就將之期的恩怨一筆都算清!」
「也好!」凌聖武冷哼了一聲,走了出來,抬起腳邁步踩到了湖面上,同樣的步履輕盈,如同飛燕掠過湖面,那般的輕柔,優雅。
「凌!」我剛想過去,卻被蕭白龍攔住,他朝我搖了搖頭。
「可是…………」我指了指他們,「你都知道,是不是,為什麼不說!」為什麼!
「你總會知道,我想讓你自己來看,會比較好!」蕭白龍無奈地苦笑一聲,「如今,你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
「等,等什麼?」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時!」蕭白龍轉過臉,看著他們,「你要相信他,會處理好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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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