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澈兒說完這些話後,景赫遲遲沒有說話,澈兒也很自覺地閉了嘴,她以為景赫是在權衡,是的,這件事不是小事情,她從來沒有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們的愛應該高過一切,甚至高過景赫的快樂,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很重要,至少對不同的人來說,重要的東西不同。
對她來說,名分不重要,景赫的快樂才重要,但是她不知道,對景赫來說,身世不重要,給她名分很重要。
在這點上,他們分歧的產生只是因為都是從對方的角度考慮,為了對方著想。
「澈兒,我很傷心。」景赫低著頭說。
「嗯?怎麼了?」澈兒因為景赫突然冒出的這句話愣了一下,剛才他都還是輕鬆戲謔的語氣,現在明顯和方才不同,聽得出他是認真的。
「你就不想做我的妻子?」景赫黯然地反問。
「你知道的,當然不是。」因為車裡黑,景赫看不到她的臉,所以澈兒才敢這麼大膽的回答,不知道為什麼,一提到「妻子」這個詞,澈兒就止不住地臉紅心跳,雖然看起來在他們現在的生活裡,她扮演的就是妻子的角色,但是這個詞還是讓她覺得很神聖,他知道她想的,又是明知故問。
她怎麼會不在乎?她兩年前就想了,她以為這輩子都做不成他的妻子了呢?天知道她多想,所以在他當著那麼多人宣佈她是他的未婚妻的時候,她才會那麼的感動,但是她不提,就是不想讓他為難,所以才要裝作不在乎。
「澈兒,你不知道我多麼想有一天,讓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的身邊,我可以拉著你的手,告訴所有人,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不要你受委屈,我不要你沒有名分這麼不明不白地跟著我,甚至為了我背上亂倫的名聲,我們不能一輩子躲在這裡不見人,雖然這裡是世外桃源,但是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業,有那麼多人需要我們為其負責……」
景赫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停下來喘了口氣,他知道他們現在的狀態無異於是在逃避,而因為爺爺答應了給他們這段逃避的時間,所以他們覺得心安理得,但是他們不能永遠這麼逃避下去,相較於家族和事業,他們的愛情其實根本微不足道,他知道澈兒也明白這一點。
而能解決這一切的辦法,唯一的辦法,也只有犧牲他自己,宣佈自己是孤兒,既能保全家族和澈兒的名聲,又能給她一個名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不怕面對其他人驚奇的眼光,他甚至不怕歧視,他從小是被仰視的,現在他已經做好了被人看笑話的準備,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現實,很多人之前肯圍在你身邊只是為了你的身份,當人家知道你原本不是純金的,而是鍍金的時候,除了嘲笑和唾棄,有的還要忍不住踩上兩腳,但是這些他都不怕,為了澈兒,他一點都不怕。
可是她不瞭解他,她竟然問他是否怕曝光,這讓他覺得很難過。
「赫,你別說了,對不起……」澈兒聽著景赫的心裡話,感覺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一想到未來還有那麼艱難的路要走,還要經歷那麼多的關卡,她就覺得底氣不足,可是景赫總是能在這個時候給她信心和力量。
也許,愛情,對他們這樣的兩個人,只是奢侈品,通過這次空難,澈兒知道,她身上還背負著責任,她的員工,遍佈世界的員工,可以說她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她承擔起了一個個家庭的幸福,景赫說的對,他們不能永遠地在這裡逃避,他們不可以為了自己的小愛情那麼自私,他們需要通過官方、通過家族解決他們的事,如果不能,他們也要一切以大局為重。
如果他們只為了自己,就這麼過一輩子也可以,但是他們真的可以放棄責任嗎?
那是從小到大他們被反覆灌輸的東西。
除非他們一直躲在這裡,完全放棄本應該他們承擔的一切。
景赫的車子開的很慢,之後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不是一定要說出來對方才能知曉。
回到家裡之後,澈兒破天荒地邀請了景赫旁聽她和玄子的工作會議,因為這次的主要議題還是空難的後續解決。
之後,他們就那麼互相擁抱著過了一夜,在別人悲痛的時候,他們不能、更沒有心情去快樂,儘管兩個人分開了幾天對彼此有無比的渴望,抑或是今晚發生的事情讓人覺得多少有些沉重。
第二天鬧鐘響的時候,澈兒遲遲不肯起床,景赫在她耳邊輕輕地喚她。
經歷昨晚的那個場景,澈兒突然沒有勇氣去面對那些昨天早上還很期待見到的同學們。
「小丫頭,起床了,再不起床要遲到了哦。」景赫伏到她耳邊吹氣,知道她醒著。
澈兒仍然在裝睡。
「某人不會是怕見人了吧?」景赫故意誇張地歎了口氣,自顧自地起身,使了一個激將法。
這麼一說,澈兒一骨碌爬了起來,「誰說我怕見人了?」今天還有我喜歡的排球課呢。心虛也要嘴硬,堅決不能讓景赫看出來。
這次景赫很自動自覺地就將車子停在了外面,目送澈兒下車,澈兒深吸了口氣,豁出去了,就當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事實是,今天和昨天澈兒所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昨天看見她還熱絡地打招呼的女同學,在她面前就當沒見到她似的走過,澈兒打招呼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而她所到之處,能感覺到那眼光中的異樣和冰冷,下課的時候身邊也不再有人圍繞,都沒有人願意同她說話,澈兒察覺到她這無疑是被孤立了。
這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不過因為她在大學裡也是喜歡獨來獨往,所以也能忍受,可是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讓澈兒只好結束了她的學生體驗生涯,她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應該怪自己,但是做過了,她就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