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赫沒有鎖門的習慣,澈兒的手勁也比較大,雖然是無意識地隨意一扭,門還是開了個縫隙,澈兒也只好硬著頭皮進去,現在再逃跑也來不及了,何況,只是一個小縫隙,就感到了這個屋子裡撲面的涼氣和呼呼的風雨夾雜聲,不用看,也知道外面下大雨,這個屋子在下著小雨。
澈兒內心不斷地告訴自己,現在沒有退路了,她來是怕「水漫金山」,而不是衝著那個人的,所以進來之後,目光絲毫都不敢往床的方向瞟,直接盯著開著的窗戶方向就往裡面走,景赫果真是沒有關窗子,雖然沒有看到他,但是澈兒能感覺出他在這個屋子裡,也許是睡著了吧,現在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想將窗子關上然後趕緊出去。
離窗子還有好幾步遠的地方,澈兒一不小心就踩出了聲音,因為地毯已經吸飽了水分,一受到壓力,水就濺了起來,濺到了澈兒身上,但是和撲面的雨比起來仍然是小巫見大巫,反正全身已經濕了好幾處,她也不在意再被淋了。
手終於觸到了窗子,澈兒不敢太用力,怕聲音太大將景赫吵醒,而如果不用力的話,又抵不住風的力量,好不容易才把窗子關好,澈兒暗自舒了口氣,用手提起睡袍的下部邊緣,高高抬起腳,再小心翼翼地放下去,準備撤離。
而讓她始料未及的是,這個時候房間裡的燈突然亮了。
澈兒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等適應了光線再睜開,看到景赫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我,怕你著涼,所以……」澈兒畢竟沒有敲門就闖進了人家的屋子,尤其還是在三更半夜的,還是男人的屋子,說一點不心虛那是假的,所以本能反應還是解釋,以求得景赫的諒解。
下半句還沒等說完,景赫就轉過身走開了,澈兒難過地低下了頭,喃喃地說了一句「對不起」,紅著臉就往門口走,沒走幾步就差點撞上一個胸膛,澈兒一抬頭,就見景赫手裡拿著一件乾淨的睡袍,遞到她眼前:「趕緊換上。」聲音不大,卻是命令的語氣。
澈兒盯著那個睡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渾身都是水,還怕將那個弄濕,就這麼遲疑的工夫,景赫做出了讓她意想不到又震驚不已的動作,他、他竟然動手幫她脫衣服……
澈兒的理智告訴她要躲避,要避開他的手,她多少還在賭著氣,她晚上只是想環住他的腰,就被他那麼直白地拒絕,現在她至少也應該拒絕一下把這仇報回去才對,可是身體卻一動不動地任景赫幫她褪那濕濕的早就粘在身上的睡袍。
他的手也被這衣服弄濕了,所以談不上溫暖,並且他似乎故意很小心地不讓他的手觸碰到澈兒的身體,但即便是這樣,那若有若無的觸碰還是讓澈兒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因為她發現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急促,如果她此時閉上眼睛,這場景會不會和兒時的相重疊?
小的時候每次她練功手臂受傷,都是他幫助她脫和穿衣服,也正是因為這樣子,所以受傷對澈兒來說也不是一件太難過的事情了,她倒並不是貪圖能偷那麼幾天的懶,她只是離不開那種被人呵護被人寵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也正因為景赫,才讓她有時覺得自己像個公主,她只是他的公主。
她又怎麼能捨得躲開他?女人啊,說到底還是感情的動物,理智總是在關鍵時刻退居二線,該有骨氣的時候總是被男人的溫柔攻得節節敗退,無論多麼強勢的女人都過不了這一關,所以難過美人關的男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形勢總是急轉直下的不可預計,澈兒的睡袍剛被褪下一半,就見景赫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盯著她的目光在她身體上停留了幾秒鐘之後別了開去,將他手裡的乾淨睡袍一下子塞到澈兒懷裡,澈兒忙用手接住,「你自己換吧,趕緊洗個澡。」景赫的聲音很奇怪,似乎在拚命壓抑著什麼,並且讓澈兒覺得裡面還透著幾絲不耐煩。
「哦……」澈兒很識相地答應了一聲,繼續往門的方向走。
「你就在這裡洗……」這回不耐煩的語調很明顯了,說完他自己倒是先走了出去,並反手帶上了門。
在這種形式下,澈兒稍稍做了一個判斷,現在還是聽話比較好,她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多少有些怕他,而且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這衣服如果再不換,估計真該感冒了。
那就不客氣了,景赫的臥室就在澈兒臥室的樓下,兩個房間佈局是一樣的,澈兒駕輕就熟地走進了臥室的盥洗間,將浴袍掛到衣架上,習慣性地往鏡子裡面看了一眼,這一看就傻眼了,她忙不迭地用雙手去遮擋身體,之後雙臂又頹然地滑下,現在遮擋還有什麼用嗎?看都被人看光了,她裡面的絲質睡衣,因為被外面的濕睡袍裹著,也完全被濡濕了,然後就呈半透明狀緊貼在身上,若隱若現地勾勒出她全身的曲線,讓澈兒自己都看得血脈賁張。
如果這浴缸再深一點,能淹死人就好了,澈兒不斷地往下縮啊縮,讓浴缸裡的水一次次地沒過頭頂,不到需要換氣絕不出來,她覺得她是沒有臉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個澡被她洗的相當漫長,她一直祈禱著出去之後不要碰到景赫,直到水涼的不能再涼,她才慢吞吞的出來,如果不是考慮這是人家的房間,她完全有可能不出來了。
還好,景赫沒有在房間裡。
澈兒穿著景赫的大睡袍,用手緊緊抿著前胸的開口,輕輕拉開了他的房門,赤著腳快步往回跑,在路過客廳和樓梯的連接處的時候,終於聽到了景赫的聲音:「謝謝你。」
「呃,不用謝……」澈兒停了一下,啞著嗓子敷衍地答應了一聲,也沒回頭,聽到景赫不再說話,又繼續往樓上跑,根本來不及想他為什麼要感謝她,直到跑回房間,才長出口氣。
如果她再多停留幾秒鐘,如果她不這麼慌,她也許能聽到景赫那近似耳語的話:「澈兒,如果我回來了,你還在那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