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是景赫還是澈兒,儘管有些話沒有當面講出來,但是他們兩個都很清楚地知道,即便景赫的身世能夠使他們擺脫「亂倫」的指責,他們想要在一起也沒那麼容易。
就算是紐約那邊,外公和舅舅舅媽都同意,澈兒也不能保證能過得了父親這一關,況且她又有什麼理由會認為外公他們同意呢?
奉子成婚本來就不是光彩的事,以外公的性格會這麼順著他們嗎?雖然從景瀾出事後,外公對他們放任了很多,也許是為了彌補兒時對他們嚴厲造成的虧欠,可是這種事又不是逃逃課那種小事關禁閉就行了。
而父親慕容天禾,那個天神一般的男人,從澈兒記事起,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身邊的人她倒是見過不少,因為她到巴黎之後的很多事情都是他的心腹在料理,一開始的時候,她的同學還誤將他父親的人認作是她的父親。
其實澈兒對她父母有著一種很複雜的說不出的感情,當然,用「感情」這個詞多少有些過,沒見過幾次面的人,即便有血緣關係,感情也是有限,因為這種東西靠的是日積月累和培養。
澈兒對父母印象最深刻,或者說接觸最近的一次算是她七歲那年的綁架了,她回來後,父親追問她整個過程,而她那個時候還沒有從心理陰影中走出來,她越是害怕回憶起那噩夢般的一切,父親越是不放過她的追問,所以那個時候,在澈兒眼裡,他和那些綁架她的人沒什麼區別。
當然,隨著她慢慢長大,尤其是爺爺同她講的有關於父親的一些事,澈兒也不再將父親視作心裡的敵人,並且爺爺有一段時間還勾起了澈兒對父親的好奇心。
也許是因為孤獨吧,也許是因為看到寄宿家庭全家團圓的快樂景象影響了她,澈兒有一段時間開始嚮往父母,她很想多多瞭解他們一些,但是機會是很有限的,有時候竟然是因為外公壽辰回到紐約才得以見到,這說出來幾乎沒人相信。
而難得的單獨見面的機會不僅沒能使澈兒瞭解並親近自己的父母,反倒覺得越來越疏遠,因為慕容天禾給她的感覺太冷了,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他的威儀讓人不太敢靠近,至少在他面前,澈兒就不太敢表達自己的想法,每次見面,都是父親在交代她事情,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就像是上級對下級,因為他對待隨從就是這個態度。
父親和母親的關係也讓人琢磨不定,澈兒瞭解父母很重要的一個途徑是通過媒體,當然兩個人在媒體面前一貫是以恩愛夫妻的形象雙雙出現,可是私下裡,澈兒見到他們的時候,覺得兩個人之間完全沒有平時媒體呈現的那麼親密,說路人有點勉強,但是彼此都很冷淡倒是真的,所以澈兒也經常拿這個安慰自己,父親對母親都那麼冷淡,所以對自己冷淡也就不稀奇了。
直到上一次,父親到巴黎,特意將她從學校裡叫出來見他,澈兒才知道了一些以往不知道的事。
父親告訴她,她在滿18週歲的時候要接替他管理MB,除了這個,父親同她反覆強調的一件事是,她姓慕容,是他慕容家的繼承人,不是姓李,要時刻以慕容家族的最高利益為根本利益,當時澈兒還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麼深意,直到後來她進入MB以普通職員的身份實習,再加上玄子對她介紹的一些公司的事,她才發現了一些關於父親和外公的事情。
MB和DZ是競爭對手,所以MB沒有在美國開設分公司,DZ沒有在法國開設分公司就是這個原因。
雖然從小就知道家族企業早晚是她的職責所在,但是不親身經歷,澈兒總是沒有直觀的感受,而她現在心裡做過不去的那道坎就是,一旦她接掌MB,就勢必要和景赫成為競爭對手了,這是她絕對不情願的,也是她以學業為由一再推遲就任總裁的原因。
儘管她的母親李清惠是DZ目前的法定繼承人,原則上來說,澈兒將是下一代的繼承人,但是母親的企業畢竟還不姓慕容,並且只要李子高在一天,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而澈兒一旦開始考慮這些事之後,漸漸地也嗅出了一些上一輩之間關係的複雜,至少,父親和外公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麼好。
所以,她和景赫的婚事,並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那麼簡單,也不單只是兩個家族的事,這還關乎幾代人的心血DZ和MB,澈兒當然希望兩個企業能夠通過她和景赫的婚姻從競爭對立轉為聯手,當年父親和母親結婚,其實就應該出現這種局面,可是快20年了,兩家公司仍然是表面井水不犯河水,暗地水火不容,這樣看,父親會同意她和景赫的事嗎?不說別的,單是想到父親知道自己未婚先孕,澈兒就不寒而慄了。
但澈兒失眠的主要原因卻並不是這個,準確地說是因為激動,或者說是因為高興。
她高興是因為一直以來對景赫的猜測和誤解終於有了一個解釋,而且,至少,她不再需要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雖然到現在為止,她還不知道景赫娶她是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前就有的打算,還是因為孩子做的臨時決定,他當然是個敢於承擔責任的人,可就是因為他看重負責任,澈兒才拿不準他娶她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對孩子的責任。
不過那已經不再重要了,只要他和她站在一起,她就有信心將這個孩子保住,不管怎麼說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一想到這裡,澈兒就很幸福,一夜裡兩隻手始終放在小腹上捨不得拿開,突然很期望那裡盡快的凸起來,她已經開始盼望他的出生了。
澈兒就這麼無邊無際地胡思亂想著,想到了景赫和她小時候的事,想到自己那沒有父母的童年和人生,想到她成長經歷中所吃到的千般萬般苦,暗自下定決心,她一定不會給他那麼大的壓力,她一定要他健康快樂的長大,哪怕他去過平凡人的生活,她不要他為了繼承權從小受非人的訓練,她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願養育他,為他遮擋一切,她發誓她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