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赫知道是成泰,乾脆沒理他,今年都二十五了,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十年,這麼個冒冒失失的毛病怎麼就是改不了呢?
成泰將手裡的東西往景赫辦公桌上一甩,乾脆不說話,等著景赫什麼時候注意他。
景赫懶洋洋地掃了一眼成泰丟給他的東西,是自己剛剛請朱迪給他送過去的邀請函,「你不願意去就不去。」
說完目光還是專注地盯著自己的電腦,「對了,這個危機公關的方案你看沒?」景赫見成泰還沒離開,隨口問道。
成泰一屁股在景赫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老大,這個邀請函你到底看了沒?」成泰老是揪著這個邀請函不放,景赫只好看向他,「不就是個時裝發佈的邀請嗎?你不願意去讓咱們模特公司的人去,看看能不能挖到什麼寶。」景赫也鬱悶了,多大個事,成泰今天真反常。
成泰長歎口氣,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伸手在邀請函上用力地拍了兩下,「那麼,請您看看裡面寫的什麼再說。」說完氣勢洶洶地瞪著景赫。
景赫無奈,如果他不看成泰恐怕不會放過他,於是耐著性子拿起來,打開,剛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舉著那個邀請函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你去還是我去?」成泰見景赫這個樣子,適時地問道。
景赫這才注意到成泰還在看著他,尷尬地笑了笑,將邀請函放到桌子上,低垂著眼眸不語,一隻手不斷地撫摸一側的耳唇。
「赫哥,不是我說你,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你就將澈兒這麼扔在那不管了?」成泰乾脆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景赫和澈兒的事現在看似沉寂,並且景赫隻字不提,但是不代表成泰看不到景赫心裡的苦,他工作的越凶,就說明他越是在逃避,他即便逃得開澈兒,他逃不過自己的心,成泰一直等著他醒悟。
澈兒的這個邀請函朱迪本來是先給他的,成泰一看,這恰好是個機會,他也明白了澈兒的意思,兩個人至少可以就此好好談談,看看以後怎麼相處,於是他讓朱迪拿去給景赫,沒想到原封不動又給他退了回來,所以才會有剛才那麼冒失的舉動。
「她,沒準已經將這件事忘了吧……」景赫將椅子轉過去,椅背對著成泰,目光轉向窗外,整個曼哈頓的景觀盡收眼底,他聲音很輕,輕到成泰都要聽不見了。
「見鬼,你這完全是猜測,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澈兒上次和我聯繫就是問你找到了沒,就是你在思過室醉酒之後,赫哥,你……」成泰猛地起身,幾步走到窗前,轉過身和景赫對視,看到景赫的表情,他一下子愣住了,語氣也軟了下來,因為他看到景赫目光中有一種非常無可奈何,並且極為壓抑的東西,這目光和景赫一貫冷靜自信的形象嚴重不符,景赫也沒料到成泰突然過來,忙別過頭。
「赫哥,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澈兒的,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為什麼這麼折磨自己呢?再說,你們又沒有血緣關係……」成泰也沒有再看景赫,而是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向窗外,世貿大廈沒有了之後,他們這個就是最高的建築了。
「呵呵……」景赫苦笑了聲,「我還配得上她嗎?」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該死的……」成泰本來已經緩和的語氣又驟然急躁起來,「你就這麼在乎出身?爺爺都不在乎,清峰叔叔和敏卿阿姨也沒在乎,不管你姓什麼,這都絲毫改變不了你,你已經這麼優秀了,這是靠你自己努力得來的,該死,如果澈兒在乎這個,那也不是我們一起長大的那個澈兒了,你怎麼就……?」
成泰氣的在景赫面前來回踱步,都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景赫看著他,一言不發。
成泰見景赫還是不為所動,「再說,你就不對人家負責任了?好歹澈兒也是你唯一的女人,人家第一次被你奪走了,你……」
這話也就成泰敢說,換個人早被丟出去了,不過這句話終於觸到了景赫的痛處,「夠了,對不起,我想自己呆一會……」景赫平時拚命壓下去的心事,就這麼被成泰不留情面地翻了出來,讓他想繼續逃避都沒辦法。
「愛了人家十幾年了,這個時候畏縮了,赫哥這可不是你性格,想想我們小時候,你剛見到澈兒的時候……」成泰才不理會景赫趕他呢,現在看他終於有所觸動了,趕忙趁熱打鐵,待看到景赫目光中對他就要射出刀子來了,才笑嘻嘻地趕緊出了他的辦公室門。
成泰一走,景赫就癱進了椅子裡,成泰的話在這辦公室不斷地迴盪,震得他腦仁都疼了,想想小時候,自己剛見到澈兒的時候,是啊,那天在李宅的院子裡回憶自己初到紐約時,那是自己第一次見澈兒,可是被成泰打斷了,景赫閉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太陽穴,想起了那個令他這輩子都刻骨銘心的場景。
想想也怪了,明明當時沒太大的感覺,可是這個場景就是不忘,還經常做夢夢到呢,每次夢醒的時候都要發一會呆,他將這樣的夢理解為他想她了,最近已經好久沒有做這樣的夢了,還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將他忘了呢,可是轉念一想,可能是最近自己睡眠太少的關係,平均一天只睡四個小時,不到累得不行,不會去睡,哪來的時間做夢。
其實景赫不是個會懷舊的人,對於澈兒小時候的事情能清晰記得的也就那麼記得場景,對了,還有一次,他也印象深刻,就是他幫助她撿塞巴斯蒂安的那一次,想到這,景赫的嘴角不由得動了動,他一直覺得自己不解風情,連小嬰兒都不懂,就是從這裡來的,還有一次是他和成泰幫保姆給澈兒洗澡,然後帶她出來吹風,結果澈兒不愛回去,害的兩個人上課遲到被爺爺撞到罰思過……
其實記憶就像海邊的貝殼,你要想撿的話,還是會撿起來一些的,可是撿起來了又有什麼用呢,過往越是美好,越就襯托而今現實的殘酷和醜陋,景赫不自覺地將臉埋進了雙手,成泰為什麼要提醒他呢?他難道不知道,想念,會一發而不可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