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看藍莓海 水的紫色 第一百零八章
    景赫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蹭地從李子高的書房裡低著頭走了出來,沒走幾步差點撞到成泰的身上,方才過來的時候成泰就要陪著他,景赫沒有答應,於是成泰就回景赫的房間等,等了一會沒有消息,實在是怕爺爺懲罰他,他能想到的就是景赫繼續去地下室思過,但是想來他今天一整天應該水米未進,成泰就坐不住了,特意跑爺爺的書房來接景赫。

    看到景赫一幅被霜打了的茄子的樣子,成泰也是心下一沉,雖然他急著想知道爺爺是怎麼說的,他剛才只有自己的時候準備了很多鼓勵的話,他和景赫和澈兒從小一起長大,景赫對澈兒的感情,即便他從來沒有對成泰提起過,成泰也是看在眼裡的,所以,他理解他們,更希望他們能有幸福的結果,只是,礙於這層關係,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景赫痛苦無助的樣子。

    這樣的神情是成泰預料之中的。

    於是,成泰很貼心地沒有再提這件事,只是試探地說:「赫哥,我們去廚房吃點東西吧,我給你做,我也沒吃呢。」成泰知道景赫吃不下,因為他自己也沒有食慾,可只要他這樣說,要是放在以往的話,景赫多半會陪著他吃,但是這次,景赫理都沒理他,繼續往前走。

    成泰知道景赫的脾氣,也不再強求,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後邊,景赫從來沒有什麼話瞞著他,但也要他肯開口才行。

    景赫走出了房子走向了他的車子,成泰緊緊跟上,看樣子他是要離開,他可不想再把他弄丟然後滿世界去找了。

    景赫有氣無力地拉開車門坐到駕駛室裡的時候,成泰也幾乎同時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他的這個樣子讓成泰下定決心要緊跟著他了。

    景赫似乎早就習慣成泰跟在他身邊了,並沒有什麼異議,也不說話,他沒有急著發動汽車,而是按下了車窗,將頭倚在下部的邊緣上向著外面的星空仰望,一陣風吹來,景赫下意識地用雙臂抱胸,他的外套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裡,如今只有一件襯衫在身。

    於是他想起了似乎在很多年以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曾經有一個他很尊敬又備感陌生的人為他披上了一件外套,那個人是他的父親,儘管他們在外表上找不出任何相似之處,儘管他從不善於表達對他的關愛,但是他讓他始終感覺到,他一直在背後,用他那雙手默默地為他撐起了一片天空。

    有很多時候,沒有他的支持,他甚至完不成任何事,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李景赫,那個被譽為最年輕的華爾街新星的李景赫,他早已將他當做了人生的航標燈和榜樣,卻原來,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景赫不知道這是幸或不幸,上天果真是要在給你一樣東西的時候拿走另外的那一樣,不多也不少。

    他無法說清楚當他知道自己和澈兒沒有血緣關係那一刻的心情是如釋重負還是徹底的失重,好吧,就算他可以得到愛情,可是卻為什麼一定要以失去親情為代價呢?

    在一夕之間發現自己和周圍所有看著你長大的親人其實沒有半分聯繫時的心情,就像是景赫此時這樣的吧,寒冷到找不到一絲可以取暖的來源,哪怕是澈兒,也無法讓他暖起來。

    「赫哥,你冷吧?」成泰看到景赫的樣子,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試圖披到他身上,景赫搖了搖頭,又給成泰扔了過來,他怎麼能讓成泰為了自己挨凍,畢竟他是哥哥,要大他三歲呢,還有,心裡冷,穿得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赫哥,有什麼話別憋在心裡,說出來,明天就過去了。」成泰知道儘管他的話不會有多大用處,還是說了出來。

    景赫不出聲,成泰也把車窗按下去,陪著景赫看星星。

    「成泰,你還記得我們回紐約時的情形嗎?」景赫突然問道。

    成泰忙轉過頭,景赫肯同他說話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他先暗自激動了一小下,然後才思考景赫的問題,回紐約?他們從不同的地方回過紐約好多次,上大學的時候是從紐黑文回紐約,就是上周他們還剛從拉斯維加斯的分公司回來,成泰想問問景赫指的是具體的哪一次,忽然想到了什麼,隨即會意。

    「當然,又怎麼會忘掉,那時我都七歲了,難道你忘了?」成泰也將頭倚在車窗的下部邊緣,也許是景赫的這個問句觸動了他的回憶,他故意這麼反問景赫也是為了活躍氣氛,他知道他是不會忘的。

    景赫笑了笑,他又怎麼會忘掉呢,可是真的想起那個時候的情景,又無法笑得出來。

    「成泰,我和澈兒沒有血緣關係。」景赫突然說。

    「那很好啊,那你們就不用亂倫了……」成泰隨口接到,剛要祝福幾句,突然明白了什麼,他驀地坐直了身子然後轉向景赫,「等等,赫哥,你是說,你們,你們沒有血緣關係?」

    景赫微微點了點頭。

    「那麼,你和清峰叔叔……」成泰試探著還沒問出口。

    「沒有血緣關係。」景赫面無表情地接口道。

    成泰張開的嘴巴一時間忘記了合上。

    「我和李家沒有任何關係,我是個撿來的孤兒。」景赫一字一句輕輕地說,他的臉隱在黑暗中,成泰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變化,但是成泰卻知道那背後隱藏的是怎樣的哀傷。

    他們本是孤寂的人,即便知道自己有家,也找不到歸屬感,可是那終究是個歸宿,他們從小被迫流落在外苦練功夫,他們必須得將親情看得極淡,但是那並不表示他們情願這樣子。

    剛回到紐約的時候,成泰很想再回嵩山去,因為在那裡,他們沒有其他親人,只有彼此,可是回來後,景赫有父親有母親,有一大家子的親人,而他只有個父親,還不是可以經常見到,而如今,赫哥突然失去了這一切,成泰只能感到命運的殘酷和無常,他想說點什麼安慰景赫,卻發現他的聲帶已經哽咽得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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