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看藍莓海 水的紫色 第一百零二章
    在等待景瀾醒來的這幾天裡,全家人心急如焚,不過還算有個好消息,那就是,雖然她還沒有恢復意識,但是據醫生說,她的各項生命體征在逐漸的趨於穩定,術後也沒有發生感染,這就意味著,危險期基本算過了,至於什麼時候醒來,就要看造化了。

    金醫生請來了他當年在劍橋學習時的師兄,知名的眼科專家漢森,他還帶著一個助手,剛剛博士畢業留校的年輕華人醫生——周彥辰。

    因為景瀾還沒醒,還不好對她的視力是否有損傷,或者是損傷到什麼程度下定論,但是從各種資料上來看,漢森表示,情況並不樂觀。

    所以澈兒一開始就對這個漢森醫生沒有好感,覺得他上來就說景瀾不會好,肯定是個庸醫,於是每天老老實實的守在景瀾的病房外替她祈禱,誰勸也不走,連敏卿都開始心疼她了,上次覺得她不讓景瀾回紐約來是自私,現在看,她們姐妹間還是有感情的,也許是她對澈兒有誤會,不過這件事的起因也只有澈兒和景赫知道。

    一個星期之後,景瀾醒了。

    上天並沒有眷顧他們,或者說並沒有聽到澈兒的祈禱,景瀾的世界,一片黑暗。

    因為頭上還被各種紗布纏著,顱內還有淤血,醫生說也許等消了腫,淤血散盡沒準會好一些,於是大家又多多少少抱了點希望。

    這期間,景瀾的意識是飄忽不定的,或者說,大家不確定她是否是清醒的,因為紗布,她張不開嘴,不能說話,也不能吃東西,但是,她似乎連發出聲音信號給大家聽的慾望都沒有。

    大家可以看到她有時是睜開眼睛的,那兩顆瞳仁很黑,但是似乎找不到焦點,看起來比她的意識更飄忽。

    也許,對於活著還是死了,她自己也根本不在乎了吧。

    但是澈兒知道,景瀾是清醒的,因為她有一天夜裡同她說話的時候,發現她眼角有眼淚滴下來,於是她確信,她一定會好起來,只要能將心裡的那個結解開,那道坎翻過。

    等過了一個月的時候,景瀾的傷口已經基本癒合,頭部也完全消腫,將紗布拆掉來看,只是右側太陽穴的旁邊有個很小的疤痕,用頭髮就可以遮蓋。

    景瀾又恢復了原來那個清秀的瓷娃娃的樣子,這讓大家都稍感欣慰,只是那雙烏黑的眼睛,雖仍烏黑依舊,但還是找不到焦點,現在基本可以下結論,景瀾在短期之內是不能見到光明了,但是漢森醫生也沒徹底斷了大家的希望,他說這種屬於外傷致盲,是有復明的可能的,但是要等幾年,至於這個時間要多久,他現在也沒法預計。

    因為景瀾的眼睛,短期內也沒法治癒,所以漢森醫生也不能長期留在紐約,不過在李家和金醫生的要求下,漢森醫生將自己的學生周彥辰留在了這裡,讓他可以再對景瀾觀察幾周,誰也不能排除這一段時間病情不會發生變化,而這時的變化非常關鍵,如果不是專業人士,這變化很容易被忽略從而錯過治療的最佳時機。

    除了眼睛,還有一件事情也讓李家的所有人揪心,景瀾不肯再說話了。

    心理醫生換了一撥又一撥,病情很容易診斷出來,但是用盡了各種辦法,景瀾就是不肯說話。

    對於失明帶來的各種不便,景瀾一聲不吭地承受和適應,鑒於她已經不需要再臥床了,為了防止她磕碰到哪裡,她房間內易碎的器皿早就被拿走,有稜角的傢俱等全都被用棉布包了起來,可即便是這樣子,景瀾還是會經常將身上弄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周彥辰會每天清晨按時來景瀾房間裡查房,不光察看她的眼睛,有時候會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比如手腕上的青紫,他就會提醒她身邊照顧她的人,去檢查她的全身,為她上藥,漸漸的,景瀾熟悉了這個房間裡的佈局,就很少再磕碰到了。

    澈兒、景赫成泰他們只要一有時間就會單獨來景瀾房裡探視,他們故意錯開了時間,就是為了盡量保證景瀾的身邊能經常有人在,景赫和澈兒都不太愛說話,卻也故意講一些新鮮事給景瀾聽,成泰則發揮了他喜歡講笑話的特長,但是景瀾卻很少會笑,成泰也不氣餒,直到有一次,景瀾也許是被他的誠心感動,嘴角稍稍動了下,所有人都備受鼓舞,雖然這離原來那個愛說愛笑開朗活潑的景瀾還相去甚遠,但是至少,讓人看到了希望。

    相對於其他幾個人時間的不固定,周彥辰則是每天準時去看景瀾的人,他的時間掌握的就像鬧鐘一樣精準,景瀾對他的檢查從來都是很配合,有時候周彥辰因為有別的事情稍稍晚去了點,則會發現景瀾知道是他來了,會表現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難道她是在等他嗎?

    為了證實自己的直覺,周彥辰就特意連著幾天不固定時間去查房,最後他似乎隱隱能感覺到,她很依賴他,只是她從來不和他說一句話,就像對其他人那樣。

    有一天的清晨,周彥辰敲了敲門後推門進去,看到景瀾站在窗前,窗戶開著,她微微仰著頭,風從窗外吹進來,將她的長髮吹的輕輕飄動了起來,周彥辰不由得看呆了,以為出現了幻覺,因為他分明從景瀾的臉上看到了一抹陶醉的神情,他不由得一陣欣喜,她終於肯讓風吹進來了嗎?吹進她的心裡來了嗎?

    同時他又為這種欣喜驚訝,他竟然會為了他的病人產生莫名的情緒變化,他自認為是一個合格的醫生,這在以往是從來沒有過的,難道,他也不能免俗?

    周彥辰靜靜地站在門口,也許是不忍打擾景瀾,也許是這幅畫面讓他入了迷,忘記了下一步要做什麼。

    終於,景瀾緩緩伸出手臂去關窗戶,這時一陣勁風吹來,還沒等她將窗戶慢慢拉上,那扇窗戶就要自己合起來,而她的另一隻手還扶在窗欞上來不及躲避,於是,當她的手被猛地夾在窗戶和窗欞之間的時候,她微微呻吟了出聲。

    周彥辰不由自主地快步走到了她的身邊,打開窗戶,拉起她那只方才就要被夾到的手,試圖看看傷到沒有,卻被景瀾一把將手抽了回去背在身後,然後,一臉驚恐地對著周彥辰的方向,臉色蒼白,嘴唇還在微微發抖。

    「對不起。」這是周彥辰對景瀾說的第一句也是唯一的一句話,然而,更讓他震驚的是,等了幾秒之後,景瀾竟然說了一句「沒關係。」這看似兩個幼兒園小朋友之間的對答,卻是意味著一個全新的開始,至少,景瀾用實際行動證明,她還沒有喪失語言能力。

    當晚,全李家人聚集在一起,他們迎來了一個好消息同時也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景瀾終於開口說話了,而壞消息則是,她宣佈立即回文萊。

    雖然大家心裡很難受很捨不得,但是都知道這裡留給景瀾的是無法磨滅的傷害記憶,也許,她想要重新開始人生的話,就必須要換個環境。

    一個月之後,周彥辰辭去了劍橋大學的教職,隻身去了文萊,並申請了文萊的國籍。

    隨著景瀾的離開,澈兒也離開了,偌大的李家又恢復往日的平靜,平靜的一如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是有些事情,改變了就是永遠改變了,就比如,景瀾和澈兒的美好的日子。

    對於景瀾來說,未來需要克服的東西遠比失明帶來的不便要難得多,比如,她要重新調整她的夢想,比如,如何在黑暗的世界尋找心靈的光明,再比如,如何戰勝那道怕男人碰觸的心理陰影,哪怕是自己最愛的男人。

    而截至到這件事,澈兒的童年算是徹底的結束了,回到法國的她開始學習設計,因為她知道那是景瀾的夢想,在景瀾復明之前,她要代她實現,因為她牢記景赫的話,從今而後,他們會為景瀾活著,不止是因為他們欠她的,更是因為,他們是兄弟姐妹,哪怕是很難在一起的天各一方的兄弟姐妹。

    而景赫,則對這個世界的殘酷和血腥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他學會了冷血,學會了在敵人面前微笑,學會了將最真的那個自己隱藏而更好地適應這個世界,於是,他更加讓那個大家長滿意。

    其實,從現在開始,世事對於孩子們來說,不是變得更輕鬆,而是變得更加艱難,也許上天真的是要考驗他們,也許,他們真的是為了應對考驗而生,尤其對澈兒和景赫來說,一次次的遇險,又一次次的化險為夷,就在這風口浪尖上,他們和歲月一起,在慢慢地長大。

    分離,有的時候會拉開兩個人的距離,而有的時候卻會將人之間的感情拉得更近,所以,你不得不說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也許,冥冥之中,所有人的命運早已被一一安排,無從更改,就像李子高65歲的那次生日,18歲的澈兒終於成為了28歲的景赫的女人,你看不出任何的徵兆,卻又順理成章到讓人無可挑剔。

    也許,他們還不懂愛情,可是,愛情,到底又是什麼呢?

    ——

    第一卷完

    這一章字數多一些所以相應的幣也多,不是亂漲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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