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情況下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命會出現轉機,什麼時候會出現對我們一生意義重大的人,即便出現,我們也不可能馬上得知這些人或者事物對我們的意義,因為我們不是上帝,但是有一個前提,如果你不想著去改變,去接觸,接觸生活,你就永遠不可能得到意外的驚喜,生活帶給你的驚喜,往往需要你自己去爭取。
如果沒有這個下午的意外停課,沒有景赫突然的心血來潮,也許他將體驗不到這種單純的沒有雜質的小快樂,是的,很多年以後,當景赫無意識地回憶往事的時候,這個下午總是會率先跳出腦海,並且帶著令人炫目的光暈,時間越久,光暈越深。
永遠不要後悔你當時沒有怎麼怎麼樣,你應該早點怎麼怎麼樣,因為生命充滿了隨機性,沒有預演,沒有綵排,沒有重新來過,遇上了就遇上了,這種幾率要比錯過小得多,所以不要去計較時間的滯後性,抱怨它過了那麼久才讓你看清一件事的意義,我們能做的只有感恩,就像很多年後的景赫,感謝冥冥中的那股力量牽引他在這個明媚的午後走到了那個門口,於是,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
愛上一個人、一件事或者一種感覺,只需要不到一秒鐘,而忘掉它,卻需要窮盡一生,如果用了這一生,你能夠忘掉,也算是一種幸運,至少不用世世代代糾纏,不要迷信孟婆湯的效用,即便它能洗刷你的記憶,也洗不掉你靈魂裡的烙印,而烙印,是一種傷。
但所有故事的開頭都是甜蜜的,不然也不會開始了是不是?
即便是只有十歲的男孩,也應該有一些心頭的小秘密了,不是不願意分享,而是他還不知道怎樣去分享,或者值不值得去分享,因為只要能讓成泰快樂的事,景赫一向是義不容辭的,但這次,他隱瞞了,可能是這種感覺讓他羞於啟齒。
景赫的魂不守舍傳染給了成泰,所以這一節課對於兩個人來說勢必要難捱,會顯得比以往任何一節課都長,景赫對於下課的盼望也比以往的任何一節課都要迫切,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下午那兩個小時的自由時間只是偶爾的,他不可能繼續瞞著成泰去做任何事,因為本來兩個人就是形影不離的。
顯然,成泰對下午景赫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十分好奇,因為成泰意識到就是這些直接導致了景赫上課時的反常,不是一般的反常,是前所未有的反常,這讓成泰的好奇心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要知道他能等到下課才迫不及待地繼續追問,是多麼多麼的不容易。
景赫猶豫著怎麼和成泰說,才能裝成不經意,他還考慮了要不要將之前準備好的去花房研究生物習性的借口告訴成泰,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勇氣突破自己不說謊的底線。
好在晚飯的時間要到了,一般情況下要同爺爺一起吃晚飯,其他人只要趕上也會一起,景赫決定先吃了晚飯再說,飯桌上看能不能找機會提醒一下關於澈兒的事,運氣好的話也許能見到姑姑,這才是長久之計,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永遠在最適當的時候出現。
晚飯的時候景赫果然見到了姑姑,還有自己的父母、金叔,竟然還有姑父,這是景赫第一次見到慕容天禾,這個氣質硬朗,不怒自威的男人,他讓景赫忍不住暗暗觀察了一晚上,以景赫習武多年的直覺來看,這個姑父的身手不一定在同門師兄之下,年輕英俊的面孔下,是和年紀不相稱的沉穩,身材筆直高大,言談舉止成熟妥帖,說實話,單從這第一印象來看,景赫是有些欣賞這個姑父的,而且,看得出爺爺也很喜歡這個女婿,慕容天禾整晚的表現無可挑剔,包括對妻子的周到細心,倒是姑姑一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是為什麼,本來應該是一家人難得的團聚時刻,氣氛卻很有些壓抑沉悶,每個人都不怎麼說話,連平時什麼都不在意的成泰似乎都覺察出了不對勁,吃飯也是安安靜靜的,景赫本想提一下澈兒的事,但是終於沒有說出口,要怎麼說呢?人家對自己的孩子不是比他要瞭解得多嗎?況且,只是偶然見到了一次,又有什麼說服力呢?再說,人家父母都在,又哪有他一個最小輩說話的地方。
「這麼說,你們決定了?」都在悶頭吃飯的時候,李子高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這麼一句,很多人都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成泰也是,景赫用胳膊碰了碰成泰,示意沒有他什麼事,唯有姑姑對這句話沒有反應,但看爺爺目光直射的方向,明顯是衝著他們夫婦兩個說的,所以其他人也都沒回答。
「呃,是,我們決定了,父親。」慕容天禾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李子高沒有說話,仍然看著自己的女兒,但是清惠就是不抬頭,所以大家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好吧,我尊重你們的決定。」李子高說完這一句,景赫看到姑姑快速地看了爺爺一眼,那眼神裡好似盛滿了憂傷,讓他這個十歲的孩子看了都難過了。
雖然不知道是一個什麼決定,至少應該是和自己無關的,但是景赫隱隱覺得也許又該有一個人受傷害了,就像上次景瀾的離開,只要,只要不是澈兒,想到這,景赫打了一個冷戰,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想到她,難道只是因為姑姑的神情,雖然這個直覺並不是空穴來風,景赫趕忙打消了這個想法,但是這種感覺卻仍然強烈,強烈到之後他基本沒吃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