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到這裡,似乎有必要交代一下我們主人公的身世背景和生長環境,目前所有出過場的人都有一個中文名字,都會說中文,但是卻沒有一個中國人,包括我們的主人公,儘管他從出生起就在嵩山生活了十年,幾乎將中文當成了他的母語,他們同中國的聯繫起源於這個家族目前的大家長,也就是景赫眼中的爺爺——李子高,他具有二分之一的中國血統,僅此而已,而奶奶是瑞典籍美國人。
爺爺還具有一半的斯拉夫血統,斯拉夫人自古以來就活動在亞歐的交界處,更是融匯了包括日耳曼和蒙古在內的東西方血統,所以爺爺在外表看來更偏向東方人一些,性格也是具有明顯的東西方特徵,比如東方人的儒雅含蓄和西方人的崇尚進取,都在他身上有很好的展現,不然也不可能將他的金融帝國打造到現在這個程度,在華爾街無人能出其右,而他的實業也已經遍佈了全球,說是大家長,其實也才50歲,一點也不老,可是就是喜歡在和孩子們在一起,如果有個可以讓他放心的接班人的話,相信他會毫不猶豫地退休在家裡含飴弄孫。
李家的第二代只有一子一女,長子李清峰,也就是景赫的父親,長女李清惠,澈兒的母親,他們兄妹倆長相很接近,都比較西化,身上是中美俄的血統,但是性格卻是一東一西,清峰繼承了父親身上比較偏西方化的一面,個性獨立,年紀輕輕已經靠自己的能力創建了公司,而清惠則更像是傳統的東方女性,與世無爭,個性圓潤柔和,懂得忍讓,是很典型的大家閨秀。
景赫的母親,也就是清峰的妻子叫樸敏卿,韓國血統,而澈兒的父親慕容天禾,是中韓混血,其實都是黃種人就談不上混血了,所以到了第三代,東方人的長相特徵就更明顯,澈兒完全是黑頭髮黑眼睛,景赫也是一樣,景瀾更是個地地道道的東方娃娃的樣子了,但是現在的慕容天禾和李清惠全部都是法國籍,因為他們的公司總部在巴黎,而澈兒的爺爺住在新加坡……
聽金叔說,這個家族除了血統複雜一點外,其他的關係都很簡單,成員之間都很和睦,哥哥出去打拼,妹妹是家族企業的法定繼承人……這就是景赫之前對這個家的全部瞭解,可是瞭解歸瞭解,對於人的直觀印象,還是要等到見了面才知道,所以基本和見到陌生人差不多,包括自己的父母,這件事一想起來,景赫就覺得有點悲涼。
師傅說,之所以把他送到這裡,是因為將來要擔當重任,在他覺得很累很苦很難堅持的時候,師傅告訴他,這些還都不是最苦的,那麼最苦的是什麼呢?師傅從來不說,景赫也不問,除了練功,學習文化課,學習六種基本語言,這些便構成了生活的全部內容,單調嗎?也不會,學習可以當成練功累了的休息,而練功可以看成是學習累了對大腦的調劑,何況,還有成泰這個夥伴……
「成泰……」景赫突然喊了一聲,在夢中醒來,又做那個夢了,那還是成泰四歲時候的事,他很喜歡去後山玩,有一回不小心踩了空,順著很陡的山坡滾了下去,景赫發瘋似的追,還好被一棵小樹截住,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但是這件事景赫無法原諒他自己,儘管那個時候他也只有七歲,後來這件事就幻化成了景赫的一個夢魘,這次也不例外,醒來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
起身看看窗外,天已經濛濛亮,昨晚也不知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多久才睡著的,感覺好像剛剛合眼,就做了這個夢,再想睡已經不可能了,於是起來去練功房。
從小養成的習慣,睡眠很輕,每天都要在天亮前起床練功,然後是學語言,吃早餐,風雨無阻雷打不動,以往成泰都是和他一起的,想必是時差還沒倒過來,景赫出了一身汗,感覺精神狀態好了很多,這個練功房裡器械很齊全,比在嵩山的時候不知強出了幾條街,但是景赫還不是太適應,他還是喜歡呼吸著山裡清新的空氣,迎著朝陽,哪怕只是扎個馬步,也感覺神清氣爽,想起後院的草坪,忽然想去那裡施展一下拳腳,怎麼說也是自然環境,於是轉身要離開這個練功房。
卻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是爺爺,背著雙手,笑瞇瞇地看著他。
「早啊……」景赫剛要打招呼,還沒出口,倒是爺爺先開了口,景赫微微低頭,「爺爺早……」
「赫兒過來……」爺爺邊說邊對景赫伸出了一隻手臂,景赫順從地走了過去,爺爺出其不意地用力按了按景赫的肩膀,景赫巋然不動,爺爺微笑著點了點頭,「陪我散散步可以嗎?」
祖孫倆踩著露珠並排走在林蔭道上。
「赫兒,有沒有怪過爺爺?」李子高突然問身邊的景赫,景赫怔了怔,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你受苦了,這麼多年……」爺爺腳步停了一下,看了景赫一眼,輕輕歎了口氣,復又繼續往前走,景赫的心跳開始加速。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景赫點了點頭,師傅不止一次說過。
爺爺笑了笑,「你是李家的孩子,李家是不允許有弱者存在的,你必須強大,因為任何的一個弱點都會成為被攻擊的目標,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之前你所學到的一切,只是保護自己的基本技能,但是要想立於不敗之地,那遠遠不夠……」
景赫認真聽著,這一點倒是和師傅當初的說法一致,不過師傅說練武的目的在於強身健體,在現在這種社會條件下,防身已經是綽綽有餘了,聽爺爺這麼說,好像自己還差好多,這不得不讓他多少有點小沮喪,但是爺爺下面的話又讓他打消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當然你已經做的很好,不過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商場上的戰爭,是沒有硝煙的,你也看不到敵人是如何出手,沒有人能保護得了你,也不要相信任何人,那就只有一條路,超過所有人,從任何方面,我再給你七年的時間,如果你能經受住考驗,達到我的要求,我會給你一切,如果你做不到,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說到這,爺爺停下來面向景赫,表情嚴肅,「孩子,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正是因為你的責任重大,所以才要吃別人吃不了的苦,你已經通過了第一輪考驗,你的師傅給你打了滿分,爺爺對你充滿希望,千萬別讓爺爺失望,明白嗎。」
第一輪考驗,原來自己從出生到現在這十年,所經歷過的一切只是一場考驗,景赫多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爺爺眼中的那種殷切似曾相識,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師傅,他沒有多考慮便鄭重地點了點頭。
爺爺這次不再是拍景赫的肩膀,而是揉了揉他的頭,這個動作裡有寵溺,如果說剛才是鄭重其事的交代,那這個動作,就表示他又把眼前這個十歲的孩子當成了孩子,怎麼說也還是個孩子,本是無心的一個動作,倒讓景赫失了下神。
祖孫倆繼續往前走,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怎麼起這麼早,不多睡會?」
「呃,早起要練功……」
「之後呢?」
「學習語言……」
「那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
「今天好好休息,讓人帶你們出去轉轉,明天開始,我們就進入到新生活了,不要怪爺爺狠心,將來你就會明白的……」
這是景赫的很多年來唯一的一個假日,在之後的很多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