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線跟隨著冊子的弧度下落,直到當冊子落到正朝我們走過來的施敘的頭上的時候,我大驚失色。
「啊!」我驚叫出聲。
蘇啟陽覺得事情不妙,回過頭也看見了黑著一張臉的施敘。
施敘拿著剛才砸到他的冊子走到我面前,他將冊子捲成筒狀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敲著我的腦袋:「默雲外,砸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瞎叫什麼?」
我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冊子,吐吐舌頭:「不是替你叫疼嗎?你一個大男生,一定不好意思叫,對不對?」
「你……」說著施敘又想動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
我卻指了指我的頭,威脅他:「我後腦勺有片地方都不長頭髮了,你還欺負我?」
施敘拍了拍我的肩膀,最後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默雲外,你放心,你會嫁出去的,」緊接著,施敘看向蘇啟陽,「你說,是不是?」
蘇啟陽都尷尬地撓撓頭髮,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明天是香港回歸的大好日子,廢品回收站的老大爺今天顯得格外神清氣爽,更是以每斤提高一毛錢的價格將我和蘇啟陽撿來的冊子買了去。於是,我和蘇啟陽一路上興高采烈地去買水果給醫院的奶奶。
我們買了四個蘋果和一盤香蕉,極其豐盛。
蘇啟陽說奶奶一定會高興得馬上就康復。
我重重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當我和蘇啟陽來到醫院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下來。我們倆嬉笑著推開奶奶病房的門,可是,病房裡卻空無一人,死一般的安靜著。
蘇啟陽回過頭,詢問剛好路過的護士姐姐:「姐姐,這裡的奶奶……去哪裡了?」
護士探頭看了看病房的房號,然後猛然想起:「哦,這個病房裡的奶奶在三個小時前由於心臟病突發,已經去世了。」
那一刻,我覺得天旋地轉。身突然沒有了力氣,我一下子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而蘇啟陽手中的水果袋「砰」的一聲全部掉到地上,四處散落開來。
我得腦袋一片空白,只記得奶奶前些天還在對我微笑,還在語重心長地叮囑我,要我好好學習……
然而這一切,在以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會發生了……
都不會發生了!
是不是?!
眼淚終於在有意識的時候滑落下來。我雙膝跪在地上,一顆一顆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蘋果:「不可能的,我還要和奶奶說我中考的事情呢,我要告訴奶奶,那些題我全部都會作,我一定能考上鼎陽的重點中學的……」
我看見自己的眼淚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啪噠啪噠」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了眼含淚水的勞叔叔。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像是看到希望一樣,我猛地衝過去,抱住勞叔叔的腰歇斯底里地大喊:「叔叔,奶奶呢?我奶奶去哪裡了?」
可是,勞叔叔卻只是抱著我,哽咽著沒有了聲音。
奶奶去世的那天晚上,天空莫名地飄起了小雨。
蘇啟陽拉著我的手順著小溪行走,此行,我們沒有方向。
身體與靈魂顯然已然分離,我只是低頭默默地望著反射著月光的小溪。細小的雨水滴落到水面上,密密麻麻地,混亂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