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又一次劇烈的疼痛起來,最後沒有力氣了,就癱坐在地上,抱著頭,任憑他們的拳打腳踢。
我突然好想蘇啟陽,我多想此刻他能夠出現在我的面前,然後和他們大打出手,像英勇的騎士一樣把我解救出來。可是,我太瞭解他了,就算他真的出現在這裡,他也只會選擇代替我被揍,沉默著來解決事端。
有時候我會說他孬,可是,我心裡明白,像我們這樣毫無資本的人如何能與那些什麼都擁有的人較量?即使我們的力量是相同的,但我們深知,我們無法同他們一樣坦然地承擔後果。
我們沒有錢,我們沒有權利,我們沒有像施敘一樣有錢有權利的爸爸,我們有的,只是鎖在院子裡的那些無限溫暖的親情和友情。
「好了,別打了,一會兒打死了。」施敘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們像走狗一樣稀稀落落地走到施敘身後,一臉奸相。
我遍體鱗傷地癱坐在地上,卻依然不屈不撓地怒視著施敘。路過我們這裡的同學都繞著到走,沒有一個願意挺身而出。這種場景好像多年以前我和奶奶在家裡一起看的戰爭片子《劉胡蘭》。
生得偉大,死得光榮。
我在心裡默念著這句話,此刻,它成為了我唯一一個奮勇頑抗的精神動力。
施敘走到我面前,將他那只被我咬傷的手臂舉到我的眼前。
「不會得狂犬病吧?」
施敘話音未落,身後的那些同學便笑得前仰後合。
我怒視著他,良久之後,我淡淡地回答:「不知道,因為我今天早上被狗打傷了。」
我看見他的臉「刷」的一下子白了,他憤怒地甩下手臂,站起身。
「你記著,如果我的手臂落下了傷疤,我會折磨你一輩子。」
施敘甩下這句狠話,轉身離開。
4
龍興中學距離我家足足有三公里,我拖著滿身的傷,推著殘破不堪的腳踏車,邁著沉重的步伐艱難地前行著。
日落西山,天空灰茫茫的一片。
莫大的恐懼與寂寞吞噬了我的思想。一路上,我拚命地咬著嘴唇告訴自己不要哭出聲音來,可是,沒有辦法,我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我怨恨蘇啟陽為什麼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沒有在我的身邊,我痛恨施敘憑什麼仗著自己的爸爸是校長就可以胡作非為,我鄙視同學們為什麼眼睜睜地看著我被打卻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
甚至,甚至是那個早上我救過的女生。
我十分確定,在我被打的時候,我看見她就在遠離我而去的同學之中,她有回頭看我,卻沒有轉身過來幫助我。
當我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心急如焚的奶奶看見我立刻迎了上來。
「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啊,你……」奶奶似乎剛想指責我,卻發現了我的傷痕,「雲外,你怎麼弄得渾身是傷啊?」
奶奶雙手握著我的肩膀,將我帶到院子門外的路燈下面。我不敢抬頭看奶奶,只能感覺得到奶奶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
「雲外啊,告訴奶奶,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會……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奶奶說著說著,自己先哽咽起來。
我急忙抱住奶奶,自己也淚流滿面。
我說:「奶奶,我騎車子從山上滑了下來,摔傷的,沒事,真的沒事。奶奶不要哭啊。」我這樣安慰著奶奶,可是自己卻泣不成聲。
暈黃的路燈下面,我和奶奶長久地抱在一起,互相依偎著哭泣。也就在此時,我突然感覺到自己是個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