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師急步走到我的床邊,蘇啟陽站起身子給老師讓座。曹老師卻看看蘇啟陽的腳,沒有坐下去。
「你的腳都這樣了,還能背著默雲外跑到醫務室來……」曹老師的聲音極其的小,可是在這間沒有幾平米大,完全安靜的醫務室裡,有誰能聽不到曹老師的責備呢。
我們班級甚至整個龍興中學,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曹老師對蘇啟陽的偏愛。這個三十五歲離了婚的女性關懷蘇啟陽已經到達了關懷到家裡的地步。她有時候會來啟陽家看望他的父親,每次來手中都提著一大袋子水果和營養品。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蘇啟陽的右腳,發現腫得甚至連拖鞋都穿不進去了,右腳趾的紗布上還有鮮血在蔓延。
我瞪住蘇啟陽:「誰讓你背我了?」
「默雲外,你這是什麼語氣?」站在蘇啟陽旁邊的勞伊曼蹙著眉頭看著我。
我看看她又將目光停落在蘇啟陽的臉上,他依然在對我微笑,可是看到他那樣的微笑,我更痛恨我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的腳傷那麼嚴重,還要背我,你活該,腳腫得連拖鞋都穿不上,腳趾頭還流了那麼多的血,蘇啟陽,你自找的,活該。」
「默雲外,你這孩子……怎麼恩將仇報?」曹老師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老師,她這是在責備我,沒事。」蘇啟陽連忙解釋。
我不再說話,掀起蓋在身上的白色毛巾被,準備下床離開。
「李醫生,麻煩幫蘇啟陽的腳再重新包紮一下,好嗎?」當我正在穿鞋的時候,勞伊曼細聲細語地對李醫生說道。
我抬起眼睛,白了一眼蘇啟陽後又繼續繫鞋帶。
我將床位空出來,勞伊曼和曹老師都扶著蘇啟陽坐在床邊。李醫生輕輕地將纏在蘇啟陽腳趾的紅色紗布一層一層地打開,當蘇啟陽的整個腳趾都袒露在外面的時候,我驚呆了。
「蘇啟陽……你的腳趾甲……都沒有了。」我身旁的勞伊曼用手捂著嘴巴,淚眼汪汪地說著。
聽得出來,她的聲音是顫抖的。
在這種時刻,我覺得我應該說點什麼的,例如對不起,又或者按照慣例用否認的語氣表達我的歉意。可是,我都做不到了。我發現自己現在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用牙齒狠狠地咬著嘴唇,眼睛直直地盯著蘇啟陽那已經沒有趾甲的血淋淋的腳趾頭。
「默雲外,你別看了。」少頃,蘇啟低聲說道。
我回過神來,感覺睫毛在眨眼的一瞬間有些癢,於是我舉起手使勁揉搓著眼睛,而放下來的時候,我意外地看見自己的手背晶瑩一片。
「怎麼弄的?怎麼會這麼嚴重?」曹老師關切地詢問,「啟陽,下周就要去鼎陽參加英語競賽了,你這個狀態……」
「沒事的,老師,您放心,我一定能拿到第一名的。」蘇啟陽說這句話的時候,更像是在說一句承諾,他那篤定的眼神讓曹老師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這個男同學的腳傷,還有那個女同學的頭傷,回家後都必須自己買藥來上藥包紮,僅是我一次這樣包紮是不夠的。」李醫生邊說邊站起身,開始整理自己的醫藥箱。
「嗯,謝謝李醫生。」蘇啟陽有禮貌地點頭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