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了,火鍋上面熱氣騰騰的,所有人的面容在此刻攏在白霧裡,朦朦朧朧的。 苗玉婷忽然哎呀叫了一聲:「煙都衝到我臉上來了。」
苗夫人道:「那你和莫祁坐一起去,他那邊沒有煙。」
苗玉婷便坐到了莫祁旁邊,他們的對面是掌珠。掌珠微微抬眼,就看到苗玉婷和莫祁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樣子。
莫祁臉上面無表情,自始自終都沒看掌珠一眼,也不看其他任何人。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心情簡直糟透了。
苗玉婷對莫祁低聲說了幾句有關財經方面的事,偶爾說出幾句法文,莫祁本來懨懨不想回復,可是礙於苗家長輩在場,不得不扮演恩愛夫妻的角色。
兩人用法文你一句,我一句,聲音嗡嗡,如潮水灌入掌珠的耳。
掌珠聽不懂,她也不想聽。
她突然想起和莫祁在一起好幾年都不知道他懂法文。他以前去過美國,那個時候除了拿MBA,也攻讀了法文。
突然,掌珠心裡就堵得厲害。一起朝夕相處多年的男人,一起睡,一起逛街,一起吃飯,還為他生了個孩子,彼此糾葛錯亂,她幻想跟他過一生,卻並不完全瞭解。
她突然發現他們再怎麼有過不同尋常的關係,從本質上就是陌生人。
就算在此刻和他的妻子對峙,他也沒有維護她的意思。
他哪裡愛她啊。
而自己是不是對莫祁毫無愛意呢,她不知道,只是心裡有些不踏實,有些惶惑了。
小時候她只是無依無靠,才跟他在一起,後來,她長大了些,沒太接觸過別的優秀男人,以為世間最好的男人就是他。所以被他蠱惑,被他欺騙。那個時候太單純了。
本來在五年前他讓她墮胎的時候就該清醒,他不會為她放棄他的事業,不會違抗他家老頭子的命令,不會為了她況掌珠就不娶苗玉婷。他有著蠱惑人心的外表,實質卻是個如此冷漠而自私的男人。
分開的五年來,他果然結了婚,越過越好。她卻飽含艱辛,為了給他生下孩子而放棄了自己的高考和前途,為他鎖了幾年的心,為他拒絕別的男人。表面上不想他,其實內心還是很愛很愛他。
即使,他破壞了她的婚姻,即使他打了她幾耳光,即使準備去法院跟她爭奪兒子撫養權,她心裡對他還是有著濃濃的依戀,不然也不會讓兒子跟他待那麼久,而那麼放心。
對面那對年輕的夫婦言笑晏晏,火鍋上迷濛的霧氣把他們的神情掩飾地一片朦朧。他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自己臉頰腫起,整張臉被打的七零八落,落拓形單影隻,孑然獨立。
他們在貴族圈子裡活的一身光鮮,而自己卻在人世的底層,摸爬滾打,活的艱難。
掌珠的眼睛逐漸濕潤,連被崔鵬拒絕上節目,即使演小丫鬟被打耳光,她都沒有這麼絕望。
不想再對他存著幻想了。
是苗玉婷今天一記軟攻勢,讓她對她跟莫祁的感情絕望了。
其實,五年前就該絕望,可是她死性不改,所以,今天,心傷的更厲害。
莫祁也不怎麼吃菜,夾了幾筷子,便坐到沙發上繼續看報紙。
「對不起,下午台裡有事,我得走了。」掌珠慌不迭地告辭,自始至終沒有看莫祁一眼。
走到門口,她悠然轉身,看向莫祁:「莫先生,後天法庭上見。」
莫祁忽然抬眼,定定地看著她。掌珠卻已經轉身,走遠,只留給他一個輕輕淺淺的背影。
看著那個逐漸走遠的背影,莫祁狹長的眼睛瞇了起來,黑色的瞳仁忽然劃過一道懾人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