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醒來的第二天,就說要回孟家別墅,我不管不顧的想跟過去,夫子溫和卻又堅定的拒絕:「馮小姐,我是回家。」
我呆呆的,夫子,竟然叫我馮小姐,如此陌生。從前,夫子從不這樣叫我的,即使我把他氣個半死,最多連名帶姓的吼我一聲馮妙蓮,或者,憤憤不平的罵我句「笨蛋」。
馮小姐,馮小姐,這是陌生人的稱呼,夫子,我不要和你只是路人。
我顫抖著叫到:「夫子……」
「馮小姐,再見。」
「不,夫子……」我不要和你再見,再見再見,人家都說是再也不見。
可是夫子,頭也不回,上了車,絕塵而去。
夫子走了,夫子不認識我了,夫子不要我了,夫子,夫子……我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癱瘓在地上,淚流滿面。
「妙蓮,妙蓮,你在哪裡?妙蓮……」隱隱約約中聽到拓拔宏焦急的叫喊聲和東西摔落地砰砰咚咚的響聲,嚴伯大叫聲:「君主,小心……」
「我要妙蓮,我要找妙蓮,妙蓮在哪裡?妙蓮怎麼不見了?妙蓮,妙蓮……」
「好,好,我這去找夫人,您躺在床上不要動。」
我趕緊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可是,怎麼擦也擦不幹。
嚴伯歎了口氣:「夫人,君主在找你。」
「好,我這就去。」我嘶啞的應到。
推門進去,房裡亂成一團,玻璃碎片摔滿地,藥也散了一地,拓拔宏聽到響聲,驚喜的叫到:「妙蓮?妙蓮,是你嗎?妙蓮?」
「是,是我。你別動,地上全是碎玻璃。」
「好,我不動,妙蓮,我真高興,你沒走。」
可是拓拔宏,夫子走了,我的心也空了。
嚴伯打掉地上的碎玻璃,再重新端了水和藥進來,無聲的遞給我。
「拓拔宏,吃藥。」
「可是妙蓮,開水好燙。」
我恍惚,這話,多麼的耳熟,我討厭吃藥,可是又沒少受傷。所以只要夫子拿了藥過來,我就找出各式各樣的借口,最常用的就是:「夫子,開水好燙。」剛開始夫子都會中計,重裝去打水,我總是趁機把藥扔掉,再騙夫子藥吃完了。後來被夫子發現了,我只要一說開水燙,夫子就會說:「拿來,我吹吹,一會就涼了。」
「君主,我重新去倒一杯。」
嚴伯的回答把我從恍惚中驚醒過來,說到:「不用了,我吹吹就涼了。」
服侍著拓拔宏吃了藥,沒一會,藥力發作,拓拔宏就睡了過去。
我怔怔發呆,嚴伯叫到:「夫人,我想和你談一談。」
「哦,好。」跟著嚴伯來到旁邊的房間。
嚴伯倒了一杯水給我,緩緩說到:「夫人,我有恢復千年前的記憶,千年前,我是君主身邊的貼身侍衛,一天24小時和君主形影不離。夫人,你是不是一直都想不明白,君主為什麼會有兩種性格?其實君主以前並沒有的!」
「當年彭城公主快馬加鞭趕到戰場,告訴君主說夫人你,勾搭宦官,**後宮!君主當時並不相信,拋下八十萬士兵連夜趕回皇宮,只見夫人和高菩薩相擁而眠,君主當場吐血暈了過去,醒來後,性格大變。白天對夫人恨之入內,可一到夜裡,又不知不覺的趕往冷宮。」
「滿朝文武聯名上書,要廢除夫人的皇后之位,並且請求賜死夫人。君主接到奏折,三天三夜滴水未進,最後提筆下召,賜死,但不廢除皇后之位。不過這道召書,當時並沒有發出去,直到負責修建皇陵的官員來報,皇陵已經竣工,召書才發出。君主一妥善處理好夫人的後事,當晚就服毒身亡。」
「千年後,君主沒天沒夜廢寢忘食的工作,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早日接妙蓮回家』。剛開始,君主只找到了我,勢單力簿,無法和藍家對抗,藍家把夫人隔絕在君主的生活之外,君主看不到夫人,只要一有空了,就畫夫人的畫像,這些,都是……」嚴伯打開一扇門,滿滿一層子,都是我的畫像,各種年齡階段的,各種神態,喜怒哀樂……其中畫得最多的是我鳳冠霞帔的樣子。而且,全部與我真人一般大小。
「後來,君主的勢力慢慢的變大,安排在夫人身邊的人手也越來越多,君主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聽各處人手匯報夫人的情況。與藍家兩敗俱傷式的互相打壓和競爭,其實並不明智,所以,反對的人也比較多,一致主張用武力把夫人搶回來。以君主現在的勢力與藍家是不相上下,但是,如果以武力解決的話,藍家肯定是潰不成軍。可是君主不同意,君主說『妙蓮不會喜歡的,我答應過妙蓮,會堂堂正正的把她帶回來,妙蓮生平最討厭言而無信。』」
「君主下令秘密重建皇陵,一切都是按夫人的喜好來佈置的。君主說夫人討厭沒有陽光,喜歡大海,討厭吃生食,特別是鴿子,喜歡紫色,喜歡直行,討厭轉彎……」
「夫人受傷的那幾天,君主非常的自責,同時下令嚴查,隱者家族也從此消失。夫人開店後,君主甚至交待我,說要是夫人店裡開不了張,就安排人手去光臨。」
「君主同意救治孟公子,我們大家都是一致反對的,危險率太高,可是君主還是決定一意孤行。夫人,你也看到了,君主現在非常的需要你,而且君主現在還是危險期,腦髓比平常人少,腦溢血,腦癌的發生率為80%,切忌情緒波動過大。所以,夫人,我請求你,留下。」
我心裡酸酸的,拓拔宏,我欠你的,太多,太多,生生世世都還不清了。
突然聽到拓拔宏的一聲慘叫:「妙蓮!」
我和嚴伯趕緊衝了過去,只見拓拔宏滿頭大汗,揮舞著手:「妙蓮,妙蓮,你不要走……」
我一把抓住拓拔宏的手:「我沒走,我在這裡。」
拓拔宏慢慢的安靜下來,又睡了過去。只是睡得並不安穩,不停的說著夢話:「妙蓮,你不要走……」
看著拓拔宏慘白慘白的臉,一絲血色都沒有,我突然就想哭,拓拔宏為我付出的太多了。千年前,我忘了他的深情,只記得他的殘忍,看不見他的痛苦掙扎,卻非常害怕他的反覆無常。千年以來,即使拓拔宏對我千依百順,可是我,心裡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時刻防備拓拔宏又變回以前的冷酷無情。千年前,拓拔宏為我放棄江山,千年後,拓拔宏為我不顧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