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回到家,周婆在打掃衛生,牆上大擺鐘已經顯示11點。
「二小姐呢?」
周婆道:「二小姐今天心情好像不好,出門去了。」
何若有點擔心何兮。
何兮是她唯一的妹妹啊,她一定知道裘司的事情了。
參加過裘司的葬禮,何若便送莫言去醫院,根本沒有看妹妹。現在她真的真的很擔心她。
「小小姐,二小姐一定沒事,您就放心吧。」周婆勸慰著何若。何若臉色一直不好,便坐在沙發上等何兮回家。
這個濃秋,是多事之秋!
半夜兩點多的時候,何兮打來了電話。 她也不說話,何若只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細密的嗚咽聲。
她等了好半天,何兮才冷靜下來,說道: 「裘司的事……何若,你一直瞞著我!其實裘司就是司煬,司煬就是裘司,前些日子,他明明經常在我面前,我卻認不出他。現在我想跟他說話,他已經不在了。姐姐!!為什麼騙我!!!」
何若盡量使自己鎮靜,柔聲問:「你在哪啊?」
電話那頭很是嘈雜,何兮的聲音聽起來滿是醉意,聲音明顯高了幾個分貝:「你說什麼?我聽不 見!」
那邊傳來一陣音樂聲,何若聽得出來,是卡朋特的《close to you》。
她想,那一定是香榭大街,離盧裘司家老宅不遠的卡朋特酒吧。
「坐那裡別動,我去找你。」
夜裡,何若御風而行。
雨中的街市燈火闌珊,分外朦朧。
她一身潮濕地走進卡朋特酒吧,果然看到何兮坐在吧檯那裡獨 自飲酒,美麗的面容儘是憔悴,神色恍惚。
「何若,」何兮看到何若過來,對她招了招手,「姐姐,陪我喝一杯。」 耳邊纏繞著細密的音樂,歌手的聲音多情而沉澱,微微沙啞,正唱著卡朋特的《close to you》。
音樂流淌,似水流年……
「裘司是為你死的,是不是?」何兮一口氣喝完一杯酒,幾乎對著何若低低吼了起來,明亮的眼神刺得何若一陣心慌。
「你害死了他!既然招惹了他,為什麼不好好愛他?」
「何兮,不是這樣的。」
何若只覺得心裡痛得厲害,既是心疼何兮,心痛裘司,也是對自己無力,就像是被冰挫子反覆地挫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活的太痛苦了,而我沒有及時幫他走出心理陰影,沒有給他足夠的溫暖,我有錯。何兮,他是個脆弱的人。而我,有時候也無能為力。」
「你就是故意。」何兮俯下頭,逼近何若,一瞬間,何若從他湛亮的瞳仁裡看到了自己蒼白的面影。
「我不是故意。」何若臉色蒼白,然而眼睛依舊平靜地看著何兮:「你冷靜一些。我也沒想到他會選擇自殺,我從來不知道他會因為我的不愛,而那麼痛苦。」
何兮看了何若足足有五分鐘,終於慢慢地冷靜下來。 接下來,何兮不多說,何若也不多問,她只是靜靜地陪妹妹喝了一杯黑色星期一。
何兮把頭緩緩擱在了姐姐肩上。眼淚流了下來,讓何若驀地一驚。
此刻她才知道何兮是多麼脆弱!她們姐妹兩個從小都喜歡裘司。
而妹妹什麼也沒有得到。
可是,何兮卻是最愛裘司的人。
她到此刻才知道,妹妹把這份愛,埋在心底,埋得有多深。
何兮在她耳邊一字一字地說道:「姐姐……我一直愛裘司啊,我一直以為他死了,可是他卻沒死。他每天在我跟前對你好,你們曾經一度還訂婚,可是你們卻瞞著我。我感到恥 辱!」
何若手輕拍著妹妹的肩膀,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輕道:「一切都會過去。會過去的……」
何兮喃喃道:「我今天想醉。你陪我醉!」
音樂突然嘈雜起來,以至於何若沒有聽見她說什麼。
「你說什麼?」何若大聲問,臉也貼過去。
何兮流著眼淚,大聲道:「我們都是千瘡百孔,都在彼此錯過,不是你錯過我,就是我錯過你。不是你不愛我我愛你,就是我愛你你不愛我。難道這就是愛情?」
何若神情有點愣怔。
到底什麼事愛情呢?
現在她有莫言,有寶寶,很幸福,可是她帶給別人那麼多的不幸。
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
就在這時,突然就有幾個健碩的男人從舞池裡走過來,圍在何若身邊。
「誒誒,小姐,我們跳個舞吧!」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包圍了何若。
何若跳下椅子,他們便緊隨而上。何兮喝醉了,兀自趴在檯面上喃喃自語。
何若心裡卻分外緊張。
她拉了拉何兮的袖子。何兮絲毫沒有反應,依舊自斟自酌。
那幫混混見何若孤身孤立無援,而另一個小美女喝著酒,醉氣熏熏,別說跳舞了,走到走不動。便只盯著何若,任她百般不情願地拒絕,依舊推搡著她,要把她拉到舞池。
何若推搡間,覺得有人往她嘴裡塞了什麼東西。她知道那是搖頭丸,她很快就吐出來,那些人勃然大怒,拽著她的衣袖快要 把衣裳撕爛。
「何兮,何兮快跑!」何若抓住何兮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何兮吃痛,搖了搖頭,登時酒醒了。
何若大聲喊著妹妹的名字,讓她快跑。聲音驚恐而尖利。
「快去莫家叫人來救我。快去!!」何若一腳踢在兀自怔忪的何兮身上。
何兮有些手足無措,聽到姐姐讓她找莫家,醉酒的腦子才有了思緒,很快轉身跑走了。
何若看到何兮離開的背影,神色儘是放心。
這幫男人只糾纏她,不糾纏何兮,肯定不是拉她跳舞那麼簡單。既然是她招惹了這幫人,她想辦法把何兮支了出去。希望何兮安全,也希望何兮去搬救兵。
某個男人的鹹豬手就放在她腰上,她被人推來推去,站不穩腳。
有人依舊往她嘴裡塞搖頭丸。
最後不知道哪裡來的雄心豹子膽,她抓起酒瓶就往逼得最靠前的一個男人頭上砸去:「給我滾!!!!」
砰,「啊!!!!」男人悶吼一聲,額頭鮮血淋漓。
何若握著碎裂的瓶頸,兀自護在胸前,心裡慌極了,不 知道怎麼辦。
整個酒吧就亂了。
光影參差,燈紅酒綠,人影錯亂。
何若一步步地後退,渾身都是不安全感……
她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是誰找人這麼對付她?她腦子飛快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