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即使給她的只是掉價的股票，可是依舊是給了她遺產。她不該問父親要太多東西，十六年的養育之恩下，她感激他還來不及，有什麼資格問父親要財產吶？
所以，她對遺囑上財產分配不公平的事情緘口不提。
這個父親一下午坐在床邊不說一句話。何若便陪他坐著。
外面天色已晚，何若該回去了。莫言估計坐在客廳裡等的急了。
「爸爸，你去休息吧。」何若最後說道：「我看您一眼就走。我和莫言挺好的，您把我托付給他，或許是對的。」
何夕成突然眼睛紅了，「若若，爸爸對不起你，遺囑的確對你不公平……可是，爸爸真的想給你蕭珊阿姨和何兮留點東西。她們沒有什麼經濟頭腦，如果經營那些股票，一定賠死了。」
何若打斷道：「爸爸，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謝謝爸爸還能給我留了一些股票。莫言說，這些股票並不是死東西，是可以盤活的。他會幫我。」
何夕成愣了下，然後道：「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何若心裡一陣抽搐。爸爸怎麼變得這麼偏心，好像突然之間，自己不再是他的女兒。
「過來，爸爸給你看一樣東西。」何夕成忽然說道。
何若跟著爸爸到了畫室。畫室迎面是母親容慧臨摹的壁畫《蒙特芳丹的回憶》，墨綠的顏色流淌下來，何若彷彿從裡面看到溫柔而憂鬱的媽媽還有一個小小的自己。
「爸爸，這是媽媽的畫。」
何夕成按了按壁畫左下角，壁畫竟然打開了，中間出現一個小凹槽，裡面放著一個粉色的禮盒。
何夕成把禮盒拿出來，打開，從裡面拿出一件粉色的小禮服。
「這是我和你媽媽結婚的時候，她穿的，好多年了哪。」何夕成眼睛有些濕潤，神色彷彿回到了多年以前：「你蕭珊阿姨跟我結婚的時候，也有一件禮服，我留給了何兮。爸爸希望你們姐妹兩個，一輩子都好好的。這樣爸爸也就放心了。」
何若沒有注意父親怪異的神色，她捧著禮服的盒子，離開了爸爸的書房。
沒見到繼母和妹妹的面……
天色漸晚，西風暗沉。莫言取去車庫取車的時候，何若就一個人裹著厚厚的風衣，雙手捧著禮盒，在香榭大街上慢慢地走。
午夜的城市上空飄飛著漫天的大雪，雪地上黑壓壓的一道道車痕在夜色中隱隱浮現。
路上有個騎自行車回家的大叔趕得急，結果，何若很不幸地，被自行車撞了。自行車撞了應該沒什麼大事，可是何若一直有胃疼的毛病，晚上任性，沒有吃飯，結果等大叔道了歉，何若說了沒關係，他騎了車走後，何若便覺得胃疼的厲害。
何若還想著忍忍就過去了，可是最後已經走也走不動了，何若蹲在馬路邊兒，汗如雨下，左等又等，莫言還是沒有過來。
何若忍不住了，不想就此倒在地上，最後打了個出租車先去了醫院掛急診。
是胃炎引發的併發症，醫生說沒多大事兒，只讓何若做個B超。何若便拿著單子去了B超室。
測B超的女醫生是個話癆子，不知道怎麼著，就跟何若談到月經不調怎麼治的事情，彼時她的探測儀正在何若的胃部移動，她突然啊地驚訝地叫了一聲，何若還想著怎麼了呢，她的探測柄已經下移到了何若的小腹，她盯著顯示屏看了一會兒，然後看了看何若。
何若被她瞪得發毛，不禁也向顯示屏看去，裡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
這廂女醫生就解釋了：「姑娘誒，你肚子裡好像有了……」
何若只覺得氣血上湧，扶著冰冷的白花花的牆壁，整個後半夜就在醫院裡呆呆地坐著了。就那一次沒有安全措施，竟然就懷了……
何若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十八歲的媽媽，是不是太過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