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看到藍色的文件夾就放在床頭櫃上,一把抓過來,扔給莫言:「那件事不是裘司干的。你胡說八道!」
莫言面色冷冷,伸手解開白色襯衣第一個紐扣,露出喉結和一片脖頸,薄唇譏誚地上揚,目光冷冷地撇著何若。
「是啊,你一定不相信。我要是你,當然也不相信!
我在車裡親吻你的時候,那個後來從我身下救下你的少年在此之前竟然一直拿著相機在外面偷拍。虧你還以為他救了你,是個好人!
你口口聲聲叫哥哥的人,竟然第二天就把他拍到的艷照貼在公告欄裡,給所有人看,逼得你不得不轉校。
你叫他哥哥,他卻在背後做盡陰你的事情。偷拍照片只是一點點。或許他背後的勾當不止這麼一點。不過我只找到了這件事的證據。找那個傢伙的罪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文件裡物證人證俱在,那件事的確是裘司所為。我懶得去造假!你不信也得信!」
莫言大聲地說著,神情都是義正言辭和輕鬆。何若呆滯地坐在床上,淚流滿面。
莫言也不想告訴何若這些的,可是如果不告訴她,她豈不是更加埋怨自己害了裘司?
莫言走過來,和她並排坐在一起,扭過她的肩膀,讓她跟他面對面。
「哭什麼?你哭給我看,還是哭給那個死人看呢?」他承認,他聽到裘司船失事的消息,很震驚,同時也很輕鬆。他真的不是個好人!
何若的心像是被紮了一下:「他已經生死不知了。你搜集這些證據給我看,還有什麼意義?看到我難過,你很開心是不是?」
「開心?」莫言冷笑:「捫心自問。你何若不開心的時候,我莫言開心過麼?我恨不得陪著你不開心!恨不得剖開心讓你看看我是不是陪你一起難過。可是你丫領情麼?」
何若抿著嘴,不說話。
「還有,你最好清楚。裘司不是生死不知。而是已經死了,死透了,掉進海裡餵魚了。那條船沒有一個人生還。所以,你也就死了那條心吧。」他的話冷然中帶著決絕。話一出口,何若眼淚更加肆意,而臉色也愈發地蒼白。
看到何若發白的臉色,莫言很心疼。可是她現在還小,時間會慢慢讓她淡忘。他要做的就是,讓她認清現實,不要再在那個小子身上糾結。
何若伏在床上,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哭得淒慘的樣子,「你出去。」冷冷地說。
莫言卻偏偏不出去,把何若從床上拉起來,按進自己懷裡,「不許哭。」他不許她再為他哭了:「他不值得你為他哭。」莫言的聲音裡都是艱澀。是憤怒,又像是悲哀。
「你說的都是廢話!」何若依舊冷冷:「這個時候你給我看這樣的東西還有什麼意義?他都不在了。你就是想讓我難過!」
他按著何若的腦袋在他胸膛上。她不得不中斷聲音。口鼻緊緊貼著他的襯衫,被擠壓地幾乎喘不過來氣。她想哭,卻一口氣憋在喉嚨,怎麼也哭不出來。
隨著他按她頭的力道越來越重,她最後快要無法呼吸。她開始展開手亂撲騰地捶打他的脊背,身體也在他懷裡扭動。兩人像是在上演一場無聲的肉搏戰。結果她力氣沒他大,被他按在懷裡動彈不得。
她終於不動了,也不哭了。胸腔的空氣都被擠空了,對新鮮空氣的渴求讓她不得不老實地臣服。自己再被他這麼繼續按在懷裡,一定會悶死。
她老實了,莫言也終於鬆開了她。何若側身歪在床上,手肘撐著身體,大口地喘氣。
「莫言你想謀殺我麼……啊,唔……」何若的話再次被莫言的吻悶進口中。他壓了上來,對準她的嘴唇就吻了上來。何若又感受到窒息一樣的恐懼。肺部的空氣快要被他的吻掠奪光了。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觸手火灼燒一樣的熱。他的視線血紅而且迷濛,他的吻狂風暴雨一般砸下來,掠奪她口中的空氣。然後又往她口中度空氣。
她憤怒地搖擺著身子,手腳亂撲騰,可是終究是劇烈地,飢渴地吮吸著他口中的氧氣。慢慢地,她安靜下來,接受他的吻和他口中的空氣。
這一個長長的吻,像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比男女之間的情事還要激情和疲累。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莫言終於從何若身上撤開。那個巨大的黑色暗影慢慢地從她視線移開。何若安靜地仰躺著,視線呆呆地盯著天花板,沒有流淚,也沒有哭喊。好像一隻亂抓人的小貓被主人調教的乖乖的,再也不敢胡亂抓人咬人。
就這麼靜靜地躺著,一腿伸開,一腿蜷縮著,雙手放在肩頭,胸懷大張著,衣衫凌亂著,又嫵媚又純情。看到何若這樣的風情,莫言身體有了反應。不過他現在剛跟她吵完架,正是安撫她的時候,所以沒打算碰她。
莫言移開身體,坐在了床沿,從小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抽出一根季諾白金權杖牌子的雪茄,點燃了。
年輕的男人不適合抽雪茄,怕抽不出那種味道來。可是,莫言抽雪茄的樣子,卻很迷人。
拉斯維加斯的夜來得特別快。他們就這麼靜靜地,一個躺著,一個側身坐著,維持這樣靜謐的氣氛,不知不覺坐了一個下午,時間嗖地掠過,然後傍晚很快就來臨了。
天空從蔚藍變成玫瑰紫,然後變成鉛灰。
暗淡的天光從窗戶傾瀉下來,把室內籠罩在曖昧的暗淡之中。莫言慵懶頹喪地靠在床頭,頭髮略微凌亂,一隻腿蜷起來,一隻手肘擱在膝蓋上,細長的蜜色手指夾著煙,灼紅的亮光在黑色裡一閃一閃,他那立體輪廓分明的臉也一半沐浴在天光裡,一半隱藏在黑暗裡,一半清楚,一半朦朧。
這樣的莫言身上籠罩著一種淡淡的性感,也籠罩著一重溫柔的憂傷,讓人心疼地憂傷。
何若歪過腦袋,盯著他手中的香煙出了神。
「想抽煙?」莫言問,視線卻盯著窗外越來越黑的天空,並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