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碣聞言,面色立時一變,「騰」地站起身來,目光疑惑地盯著迦葵,心道:「此事極為保密,他卻如何得知,而且所言人數不差,正好八名!莫非他便是那兇手麼!」
「想必是在下言中了!小魔子且請坐,聽在下詳述!」
摩碣狐疑地坐了下去,但仍是暗暗蓄勢全身,生怕會有什麼變故。就聽迦葵道:「近日民間傳言,幾日前小魔子曾與七魔子進行過一場賭鬥,應當確有此事吧?」
「不錯!」
「關於賭鬥細節,眾人鮮有知者。不過你們賭鬥當日,正是在下前來淵裂城之時。那日下午在下棄船登岸,見到七魔子殤瞬率得勝之師匆匆趕至淵裂城,然後便與幾位將軍朝王宮急飛而去,就不免注意了一下。後來遠遠見到他們幾點人影將至王城之時,半空中突有數道毫光綻放,似是遭到伏擊。當下在下便覺奇怪,誰人如此大膽,竟在王宮腳下阻截七魔子與眾將!後來聽人傳言你們二位魔子之間有過賭鬥,這才猜出那應當便是賭鬥中的一個過程了,而且看當時情形,應當是你守,七魔子攻,不知對否?」
「不錯!」摩碣面上疑色不減,「就算如此,你又怎知當日我死了八名手下?」
「只因當日我曾占星,在星象中見淵裂城內有十六顆星拂亂,主有十六人橫死,而非正常病老而亡。如此數字,對於本自安定的淵裂城而言,實在駭人!不過後來這十六人的死訊卻不為城中居民所知,在下便覺不妙,這城中必有惡事發生。而且後來人們只是傳言你與七魔子有過賭鬥,至於結果如何,卻未傳出,是以當時在下便猜想會不會是你們的賭鬥之間出了什麼問題,所以不肯公佈?」
摩碣聞言,顏色稍緩:「這不過是你的揣測而已!」
「在下起先確實不能確定,不過後來之事,便讓在下愈發篤信心中所想了。若真是你們賭鬥間生出波折,那事態便極為嚴重!畢竟兄弟之間打賭,何須賠上人命?大魔王必定會派人查明!後來大祭司發下檄文,說是身體不好,要將賽規更改。但昨日我去參賽時,見大祭司雖然年邁,卻仍足以布下以往那萬人齊闖的昊天星陣,突然更改千萬年不變的規則,想必便是為緝兇服務!可能因那兇手是一名高超的占星師,所以先行選出二十八人來,縮小排查範圍罷了!再者,昨日小魔子在我二十七人面上細細掃過,似是有意認人,而且我回館舍之後,便覺似是有人跟蹤,如此便知我所料不差了!負責緝兇一事,大魔王定是交與了小魔子,小魔子今日來找我,便為此事!」
摩碣越聽迦葵分析,心中越是驚歎,漸漸改作一臉敬佩,只是還有一事不解:「既然先生測得是十六顆星殞,卻為何打了對折,猜出我折了八名手下?」
迦葵道:「當日七魔子率親信回朝,負責攻方,整個過程若有錯亂,必然是出在你這守方身上,看當時情形,你選派之人對七魔子突然發難,定是被兇手暗中替換掉了。小魔子如此英武,所選手下必定也不會太差,若想被人全部調包,至少要與之相當的人數才行。被調包的人自然被滅了口,調包的人最終行動失敗,也難逃一死!以此而論,你方至多有八人,對方至少有八人,我猜八名,是按雙方相當來猜的。至於具體是何數字,在下實不能確定!」
摩碣聽完,長歎了一口氣,迦葵方才一番分析,所言無不中的,句句都讓自己驚心。而這裡面,迦葵只用了一次占星術,其它事情,皆是經由他入微的觀察與嚴密的分析得來!難怪有那麼多人前來向他求卜,此人確是深不可測!摩碣直直盯著迦葵,心中不由生出深深的敬佩與那麼一絲忌憚來。
迦葵迎著摩碣的目光,淡淡笑道:「在下所知已盡言,小魔子若無其他事情,這便離去吧!」
摩碣一怔,道:「先生何不助我一道去查那兇手?」
「憑這位姑娘的占星術,加上小魔子的智計,勝過在下十倍,又如何再用得著區區在下?」迦葵道,「再者在下膽子頗小,怕惹著了那兇手,還是躲在暗中偷偷看著的好!」
摩碣恍然大悟:原來迦葵先前的分析,其意是教自己與凰的占星術兩相結合,找出兇手的方法;而他本人,為避免引起兇手注意,便在暗地裡相幫!
摩碣心中大為感激,拱手道:「承教了!」凰也起身朝迦葵行了一禮,雙方告辭。剛走出幾步,摩碣突然回身問道:「先生為何只在上午為人占卜?」
迦葵笑道:「在下精力不足,上午占卜完,就須得休息一下午。晚間麼,自是要仔細觀察星象了!這幾日間,在下會一直留在館舍。」
摩碣便不再問,與凰離去。迦葵看著兩人背影漸遠,竟自長歎一聲,神情間頗為古怪……
兩人回到宮中,摩碣得知派去收集二十七人資料的人已歸來,顧不上吃午飯,便急忙拿來那人整理成的卷宗翻看。摩碣特意找到迦葵的身世,就見那一頁寫道:迦葵,三百一十歲,孤兒,身世不詳,被一無名占星師收養,得其傳授占星術,二十歲時其師辭世,從此孤身一人遊蕩幻寰,歷二百年,星道精進,回族之後,精確預言過十二次天災,名聲大噪,平日為人占卜,言無不中,所得卜資悉捐於外……
摩碣又去看其他人的資料,目光不由停留在一人身上:閒鄴,三百歲,身世不詳,自幼流浪族中西北一帶,十五歲時得遇一異人,受教合星術(占星術的一支,極為罕見),自此便以斗篷遮面,作合星占者裝束……
摩碣腦中不由浮現出昨日那個罩著斗篷的身影來,只因其裝扮特異,故而摩碣記得極是清楚,這閒鄴昨日也是大出風頭,奪得小組頭名,與人星弈,往往數合便勝,招數也頗是神秘。後來摩碣專門請教過大祭司,大祭司說閒鄴所用是合星術。占星術中,素以仰星之道為正統,講求外觀星象,客觀自然,順應天勢,此外又不免生出一些旁道來,其中合星之道承襲本族傳說,以己身靈識為星,置於眾星之間,講求內觀星象,常妄以自身異力改變星軌,雖有些奇效,卻近乎邪術,為正統所不取。
歷代大祭司的選賽中,總有一兩名的旁支占星術的修習者位列前甲,向仰星之道挑戰。然而千萬年來,這大祭司之位一直由仰星術者勝得,從未旁落過。摩碣看著閒鄴的名字,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敵意來。
其他人的資料都很尋常,摩碣放下卷宗,默默地苦思尋凶之策,心道:那兇手到底在不在這二十七人當中,實是不能確定,若是不在,須得另尋他途,那樣的話,可實在棘手;若是在,想必也能猜出我提前舉賽的用意,他該如何應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