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米洛特回到淵裂城,拜祭完欽銘大將軍後,摩碣便隨大祭司潛心修習各種術法,吃住皆在仰星宮中,一天之內,白天苦修,晚間便研習仰星宮中典藏的兵法武略,除了占星術外,其他書籍也均皆涉獵,不過摩碣雖然聰盈,卻不愛深研,往往不求甚解,而且貪多,五六年便把仰星宮的典籍閱完一遍。偃離朔見了,倒也不說什麼,只讓凰陪他好好修習術法,平時給他講的,也多是天循之道。
如此歲月匆匆,王城上紫霞聚散,斗轉星移,十年晃然過去,這期間摩碣除了去冥海深底修煉,當真是沒有再出王城半步,心中難免有些煩悶。雲姬卻是高興異常,平日無事便從紫凝宮去大祭司那裡看望摩碣,近年來拜幽教更加猖厥,幻寰上風雲四起,魔族也添不少內亂,族中男兒大多參戰在外,自己卻可以這麼長久讓愛子不離身邊,眼見得他從頑稚孩童漸漸長成一個身姿英挺的俊美少年。
這一日天色極好,無盡的冥海上,有五艘巨大戰船緩緩地朝淵裂城駛去。那戰船紫甲高桅,桅旗上一個大大的「魔」字,船周圍卻是掛著一圈割下的人頭,乾枯凌亂,狀極慘烈。當中那艘戰船要比其他四艘大出許多,船首處恭立著幾名將領,圍擁著一位身著紫金鎧的青年端坐在前。那青年望著淵裂城方向,透紫的瞳孔竟似旋轉了一下,正是七魔子殤瞬。
今天殤瞬心情頗佳,前一陣他奉赤瀾縱之命出兵絞殺魔族近海的海盜,大獲全勝,斬首幾千人,此時率師凱旋,將他們的頭顱帶回淵裂城邀功。殤瞬臨風而坐,回想起這幾年在外的戰績,頗為志得意滿,嘴角不由微微翹起。就在此時,前面海上一處凸波輕輕一湧,殤瞬見了,突然冷笑一聲。
就聽風聲大作,天空上不知從何處聚起大片烏雲,陰陰沉沉翻滾下來,海上怒波狂湧,五艘戰船立時劇烈晃動起來。船上眾兵士立足不穩,不知天海何以突然變色。正詫異間,只聽前面響起震天怒吼,一道巨大的白影從海中躍起,掀起滔天的浪花向船頭上砸去。
殤瞬穩穩地坐在前面,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就在自己與眾將面前憑空撐起了一面透明的屏障,將那水花擋落兩旁。後面士兵卻避之不及,那一片白浪「嘩啦啦」落在船上,直打得他們渾身生疼,船上懸掛的人頭也有不少被打落到海裡去了。
眾將面上現出怒色,就見那道白影忽地半空一折,以迅雷之勢朝船頭怒撲而來。那白影來得太快,以至眾將眼中只劃過一道白痕,還未辨清是什麼事物,殤瞬眼中卻是清晰地看出來的是一條張牙舞爪的巨大龍靈,而且龍靈身後隱著一道身影,蓄勢待發。原來這些年殤瞬修煉魔瞳,大有進境,已自發掘出不少妙用來,對於眼前之景,目光略微一掃,便可過目不忘,洞悉入微。適才前面凸波方起,他便早早察覺到海底有異。
勁風撲面,眾將齊上前一步,手中光芒忽閃,卻聽殤瞬喝道:「退下!」猛地抬起頭來,雙目中銳芒直射,那龍靈著他目光一掃,忽地哀吼一聲,身形慢了下來,眾將這才將它認清。這時卻見一道身影從龍靈後晃出,化作數道透入龍靈激起的茫茫水氣,如幾道弧電從裡面不同方向竄出,齊向殤瞬閃電擊去。
殤瞬卻是穩坐在那不閃不避,抬起右手,在身前虛劃了一個圈,眾將只見四面八方那數道身影受殤瞬一劃之力,好似齊齊一頓。殤瞬腦中卻明顯辨出不同,瞬間捕捉到那條真實身影,手上光芒暴起,迎頭打去。
就聽一聲疾嘯,那身影也騰起一片紫芒,與殤瞬的光芒對撞一下,週遭身影倏地化為無形。那身影顯然靈力不敵,「呼」地被如風擊退,返回時與那龍靈擦身而過,猛地伸出手來扣在龍頸之上,繞那龍頸旋了一圈卸去巨力,同時將那龍靈生生拽了回去,然後就凝立在龍首之上,望著殤瞬冷笑。
來者正是摩碣,船首眾將見龍首上竟是個英挺的紫發少年,貌極俊美,額上三道血痕呈風雲之象,目光桀驁,那般臨高望下,真有不世之姿!眾將一見,心中立時暗歎:「這少年好風采!」他們好長時間沒見過摩碣,直過了好一陣才認出來,不由紛紛責問:「小魔子,你這是何意?」
摩碣睥著眾人,揚聲道:「今日是來告訴你們,十年之期已過,小魔王我正式出關,從此魔族不只他殤瞬耀武揚威,小魔王我也要大大施展一番!你們不要以為跟他斬了幾個海盜,就了不起了!」
原來這些年摩碣一直呆在王城中,見殤瞬經常領兵在外,心中不免焦急,閒來無事便故意去找殤瞬的麻煩,前後十幾次交手,吃了不少虧。只是摩碣越敗越愛來挑釁,反正殤瞬不敢下殺手,自己吃點苦頭,卻也舒了心中悶氣。殤瞬最初幾次頗是惱恨,心道我懶得算計你,你倒時不時反來惹我!後來習以為常,也就淡然處之,每次都把摩碣輕易打發回去,只是兩人每次交手,均驚歎對方進境之快!
這次摩碣終於期滿藝成,便又來尋釁,公然挑明要與殤瞬較勁。船上眾將多是殤瞬心腹,聞言又驚又怒,殤瞬卻是冷笑道:「十一弟,你有什麼本事,不妨讓大家見識見識!」
摩碣道:「你大了我一百多歲,眼下論術法我自是比不過你。但若論兵法謀略麼,那便不知誰高誰低了!」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枚刻著虎頭蟬紋的玉石,卻是一枚虎符。這虎符是調動大魔王親兵的信印,權威極重,眾將見了,立即恭敬地低下頭去。
摩碣對殤瞬道:「我身上的虎符可調動五萬精兵,日前我向父王討要兵權,他卻因我並無資歷,不肯給我!於是我便同父王打個了賭!」
殤瞬眉毛一挑,道:「什麼賭?」
摩碣把玩著手中虎符,道:「這裡離炎昭殿還有一個半時辰的路程,而我已在這段路程中安排了人馬阻攔於你,為的便是一較你我的智謀武略!我與父王打賭,只要你能把虎符在天空第一顆星出現之前送到炎昭殿去,便是你贏,那五萬精兵歸你調派,而我便去做個小兵,歷練幾年;若是我贏麼,那這五萬精兵從此便歸我管了!」
「好!」殤瞬冷哼道,「我便試試這些年你都學了什麼!」
摩碣笑道:「父王就在炎昭殿裡等待結果!比賽規則我已講明,咱們這就開始吧!」說完殤瞬身後便有一名將領上前一步,要去接那虎符。卻見摩碣倏地將手一揚,直把那枚虎符化作一道流光遠遠丟進身後的海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