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漸近,雷電閃在身邊,天旋地轉間,摩碣死死抓住凰的手,眼角瞥見一條巨船駛了過來。
那條巨船前頭鑄著一隻巨大的猙獰獸頭,風浪甚猛,它卻是穩穩前行。整個船身怕被打濕已被升起的琥珀頂蓋住,但是狂風巨浪之中,仍有三人凝立船頭。最前一人一襲黑袍,鬚髮花白,眉宇間卻直透出七分霸氣,三分陰鷙,但見他神情自若,彷彿將週身這滔天風暴,盡攬在懷,極是受用!
在他身後,左邊那人全身上下連頭臉都被一道道黑布纏起,只露出一雙精亮的眼睛。右邊那人,摩碣只覺幾分熟悉,仔細一想,卻是上次在夷南見過的亂波族將領弦漸將軍。
「這就是傳說中的『蒼飲』了!」弦漸仰目而望,突然發現了那兩條被水柱捲起的身影,看了一會兒,便在前面那人耳邊說了幾句。
摩碣見前面那人在聽了以後,抬頭朝這裡望了過來。兩人相隔極遠,入目原本模糊,這一望之下,卻不知為何竟能將對方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一見之下頗為驚異,道:「救那兩人下來!」
「是!」身後那蒙面人身形一閃,眨眼出現在怒波之中,接著他化作一連串的黑影,被最近那道巨柱吸附過去,盤旋而上。摩碣只見那串身影上行幾圈,突地被狂甩而出,心道那人不過白費功夫。
卻見那黑影沖天而起,堪堪搭上另一條水柱,又是隨之而上。上行百丈,那身影再借勢彈出纏上另外一道,如此轉過幾道水柱,那身影越來越快,摩碣只見身下黑影一閃,自己和凰已被那人抓在手中,從那數道水柱之間越過!
那蒙面人數次巧妙借力,雖擺脫了水柱巨力的束縛,身形卻是被催得快如閃電,此時摩碣只覺耳邊風聲尖銳,三人如疾星般越過漫天飛雨,眼看收勢不住便要撞入怒濤中!卻見那蒙面人腳下生出一道半球形黑色光罩,三人擊在海面之上,接著便被彈出,行出許遠,其勢大減,剛巧輕飄飄落在那巨船船頭。
遠處,殤瞬見摩碣與凰被人救到一條船上,那船接著掉頭而去,他識得那是亂波族的戰船,心中已經猜出幾分。正想離去,背後風聲猛至,卻是一條蒼飲之柱游移了過來,殤瞬不及作何反應,身子已被倒吸而起,迎天而上。情急之下,殤瞬想學那蒙面人之法,不料剛轉出一條水柱,便被另一條水柱撞上。接著數條水柱一齊聚了過來,幾股大力將殤瞬牽引著向天際怒甩而去,殤瞬撞透烏雲,只覺整個身子輕了起來,意識也漸漸模糊……
許久,殤瞬方才醒轉過來,只見自己竟置身在一個聞所未聞,前所未見的地方……
摩碣落在船上,回頭看天海間蒼飲狂肆,幾道通天巨柱扭曲游移著似要把冥海攪亂,這才知道自然之威,不想自己竟能被救出來,轉身對那蒙面人道:「你真厲害!」
凰一面看著摩碣無恙,一面向那蒙面人道謝,卻見那蒙面人不發片語,站回原位去了。凰看看弦漸,又見前面那人正看著摩碣,眼中神色變幻不定,便問道:「敢問這位老伯是誰?」
弦漸道:「這是我家主公,與大魔王一向交好!今日見你們被困,所以出手相救!」
原來這人便是亂波族首輔帝邪森!
摩碣此刻早已耗盡氣力,軟軟地癱在甲板上,連眼皮也無力抬起。帝邪森瞥他一眼,冷哼道:「小鬼,赤瀾縱如你這般大時怎會如此不濟,真是敗盡魔族臉面!」摩碣聽了,登時一股倔強之色從眼中湧起,咬牙支撐起身子,瞪著帝邪森揚聲道:「臭老鬼,別瞧不起人!你這般大時,只怕早嚇得尿褲子啦!」
此言一出,帝邪森勃然大怒,面色一寒間,摩碣忽地大叫一聲,只覺一團勁力將自己裹在半空,其中好似抽出數百道尖銳游絲沿週身孔竅鑽入,撕筋裂肉,摧骨磨骸。摩碣只疼得渾身抽搐,面容已經扭曲,口唇顫抖著,卻是吐不出一個字來!帝邪森負手而立,冷然道:「小子!今日老夫便代赤瀾縱教你如何尊敬長輩!」
凰在一旁見摩碣受如此苦刑,但眼中卻仍是一副倔強,早已瞧得心疼不已,知是帝邪森施法懲戒,不由哀求道:「老伯,碣不懂事,我代他向您賠罪,您就饒了他吧!」說話時,凰不忍摩碣再受痛苦,一邊伸手要將摩碣抱下來。帝邪森冷哼一聲,仍不見他如何動作,凰卻覺數股勁力從摩碣身上分出,沿手臂漫延過來,便慌忙結出一個手印抵擋,但印上靈力一遇那數股勁力,稍一抵抗便作煙消,那勁力不停,已將凰的雙臂牢牢纏住。凰動之不得,眼睜睜看著摩碣在裡受苦,眼中不由急出淚來。
忽聽遠處一串激越之聲隨海風疾勁而來:「亂波族一代首輔,一人之下,如此對付一個魔族孩童,只怕不妥吧!」眾人循聲望去,但見天海間一點淺影劃空而來,眨眼間凌空立在百米之外,此人身形一停,弦漸將軍便不由後退兩步,那蒙面人身子亦是一晃即穩,只有帝邪森仍是氣度淡定,抬眼看去,來人襟袍當風,洒然而立,只是面上不掩淡愁,眉間一處六芒星印記隱有星芒閃爍,正是五魔子異釋。
異釋甫一現身,生來的那股逆靈之氣便激得帝邪森身後兩人靈力稍亂,眼見凰只是一臉焦急看著自己,眼中儘是求助之意,卻似對這逆靈氣無懼,心中不由生奇。只聽帝邪森冷冷地道:「小子,果然是你!」
異釋淡淡地道:「森老伯,你早已猜到我在近處,如此對待十一弟,便是要激我出來吧?」此時海上狂風未退,怒嘯不已,兩人說話,卻是絲毫不阻,字字清晰入耳。
帝邪森道:「蒼飲一現,魔子齊至。這蒼飲乃是魔族七大絕秘之一,關於他的真實傳說,老夫略知一二!聽說蒼飲看似天怒,實是歷代魔王臨終神照所生發,它會在所有魔子中選出一人,洞悉其秘。七秘之中,得一者便可爭王,得三者儲王,成王者可盡知。而蒼飲為七秘至重,冥冥中若有定數,其選中者,十之八九便是日後魔王。你身負逆靈氣,近你者歿,天生不適合當王,想來蒼飲也不會選你,赤瀾縱現下有三個兒子,想必蒼飲所選,當是七魔子殤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