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您為何要找人假扮十一弟?」炎昭殿中,殤瞬一早便來請安,然後支開所有待從,與赤瀾縱單獨說起昨日之事。
「你能猜出多少?」赤瀾縱反問道。
「兒臣愚鈍,只能妄加揣度。」殤瞬道,「父王既然早已懷疑隱弱,又已安插赦疾假借中毒在暗中監視於他,昨日派人假扮十一弟,想必不再是為了試探,而是為了取一樣東西!依昨日情形和十一弟自身的情況而言……」殤瞬不敢再說下去,昨日他是偶然撞破,赤瀾縱顯然不想讓別人知道此事。
赤瀾縱淡淡地道:「講!」
殤瞬頓了頓,道:「莫非父王所取,是十一弟額間印記?」
「不錯!」赤瀾縱道,「當日你十一弟被舊兀屈城主繼凜修所擒,繼凜修一見他的面目,剎那間大是失色,我想他的樣貌本身不會有礙,唯一異處,便是那道印記!」
「那印記本是隱弱所作,隱弱醫巫之術高明,別人斷難仿造,所以父王派人去,為的就是要與十一弟相同的印記。」殤瞬道,「如此說來,父王是懷疑十一弟額間印記竟是隱弱早就有意為之,而那印記本身就是一個特殊的符號,代表了某種隱秘的信息?」
「這件事,目前尚不能定論!」赤瀾縱看著殤瞬:「我取了這道印記,早晚便會用到。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昨日派去那人,已被我抹去相關記憶!眼下只有你我兩人知曉此事!」
「父王請放心!兒臣這就忘掉此事。」殤瞬說著,右手碧芒閃現,就要向自己頭上罩去。
「不必!」赤瀾縱止住殤瞬,目光若有若無地投向遠處,道:「讓你知曉無訪!說不定日後要用到這印記的,便是你!」
「父王的意思是……」
「先不要管此事!」赤瀾縱打斷殤瞬,「眼下八魔子與亂波族十王子被我打入絕獄快到一百年,當日立下的期約將至,你還是動動腦筋想一下這件事怎麼辦吧?」
殤瞬眼中神色一變,道:「莫非亂波族真的要派什麼重要人物前來麼?」
「你知道,我魔族邊境有上古戰死亡魂凝成的戰霧防護。歷代魔王封王之後,便會與那戰霧產生感應,一旦有威脅靠近,便會在魔王心中生出警兆。」
殤瞬聽著,目中憧憬之色一閃而過。赤瀾縱繼續道:「昨晚戰霧示警,我一感之下,這次進入我族的,正是亂波族首輔帝邪森!不出幾日,他便會到達淵裂城!」
「帝邪森!」殤瞬不由大驚,「列杞的面子會如此大,竟能讓他親自前來?」
冥海巨浪怒劈著海岸,又是大風暴!海面風聲狂勁,滔天浪鋒中,一條人影猶自頂風而立,週身一道道碧芒暴起,將無數湧來的巨浪斬退回去。卻是七魔子殤瞬難得有如此風潮,仍在進行著自己斬浪的功課!
忽地一條影子從頭上劃過,遠遠地朝著天海相接之處疾速而去!
「除了我,還有誰在這種天氣出來?」殤瞬將迎頭一浪震成碎屑,極目望去,卻是凰駕著一隻巨大的雲鵬,向那邊急急趕著。
遠處黑雲欺海,海天早已變作一團陰暗,間中道道雷痕隱現,攪得雲騰海怒。殤瞬見了,冷笑一聲,踏波跟在凰後面。
勁風刺骨生疼,越到近處,風勢愈強。前面便是風眼,原本是逆風而行,此刻卻是要把人吸進去一般。黑雲漫湧,似要吞沒下來,海天觸目儘是灰色,那雲鵬極為害怕,身子一低,振翅凝在原處,不敢再前進半分。凰俯視下去,見海面已生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心下更加焦急,拍拍雲鵬的頭頸,道:「謝謝你啦,快回去吧!」
那雲鵬懾於這自然之威,不敢留連,哀鳴一聲展翅飛退回去。風勢更勁,凰但覺一股大力吸來,身子「嗖」地一聲,朝海面拍去。眼看便要砸進海中,凰的背上突地展開一對光翼,身子平平在半空翻了兩圈,堪堪貼著海面而起,躲過迎頭拍來的水浪。
「碣!」凰四處尋找,不住地喊著。原來摩碣被赤瀾縱送到海底修行,頗為吃苦,昨日凰通過占星算出今日會有大風暴,勸摩碣不要涉險,誰知摩碣一則不信,二則要強,心中急著早日解開封印,偏又偷跑出來。果然今日風暴大起,凰在摩碣嬰兒之時便在他身上種下了尋香符,大概可以知道摩碣的位置,急急跑來相救!
「凰!」一個微弱的喊聲從遠處傳來,凰尋聲望去,見漩渦邊緣摩碣露出一個頭來招手喊著,接著被一道水浪壓來,把他淹了下去。凰見了,疾飛過去扎入水中,抓住摩碣拉出海面。
摩碣身上早已沒了多大力氣,凰把他抱在懷裡飛著,只覺濤聲刺耳,狂風捲著怒浪從四面八方壓來。猛地雷聲緊密,天空潑下大雨,四周灰濛濛一片,早已辨不出方向,兩人身影在風浪中時隱時現,總是逃之不出。
「凰,我又闖禍啦!」摩碣雖奄奄一息,卻仍是極為調皮地說著。
凰掙扎著不被捲進海中,一邊道:「大祭司的術法你都學,唯獨不願修習占星術,大祭司卻也不勉強教。你若學了,就會避過今日的風暴啦!」
「占星術會有那麼靈?我不信!」摩碣搖著頭,突然道,「凰,你能算出來,我們今天會死麼?」
「不會!」凰緊緊地抱住摩碣,道,「碣是小魔王,以後是要做大魔王的。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
「凰,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娶你!」摩碣被水屑激得睜不開眼,乾脆閉起了眼睛。
凰面色一紅,猛地身子一顫,身下竟然激起一道水柱打在身上!凰慌忙躲開,卻見那水柱一激之後並不落下,反而與附近海浪擰成一股,漸漸地往上升著!狂風更盛,猛地好像向上刮去,那水柱越來越粗,猛地扶搖直上,彎曲著直通雲際,像一條長龍貫穿在天海之間,不斷地扭曲著在海面上移動。再見四周,也有幾條同樣粗大的水柱被倒吸著通到天上!
那水柱越聚越粗,底部掀起的海浪將凰震出好遠!摩碣一見之下,大是吃驚,這種景像他在仰星宮的典籍中見過,名叫「蒼飲」,據載極為罕見,那水柱周圍會產生巨大的勁力,往往將海上之人攪碎,或是將人吸到天上,不知摔向何方。
兩人此時處在數條巨柱之間,但見那些巨柱扭曲不定,相互之間時引時斥,在海面上遊走著。凰被那些巨柱散發的數股大力牽引著,進退不得,猛地一條巨柱佔了先機,凰抵之不住,兩人被直直吸了過去,沿柱身盤旋而起!
巨力沛然,兩人被扯得分開,慌亂之中凰緊緊抓住摩碣的手。任憑凰用盡靈力也只是稍緩,兩人沿柱身轉著,一點點被吸到天際!
「碣,別怕!」凰拚命喊著,卻被風聲掩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