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夜未央 Chapter 05 (56)
    我的內心在掙扎,但是遲緩的神經系統卻沒有用行動代替我表達,我只能很平靜地看著涼玉帶我走進醫院。

    我討厭這個地方,說不出來的討厭的,更深究起來更多的去是恐懼,是害怕。

    精神專科。

    心理醫生坐在我的對面看著我,在門診辦公室白色的靜默中,我等待著我的診斷,像是犯人接受命運的判決。

    「這位小姐患的是輕度抑鬱症的前兆,所以這段時間她表現得,情緒低落,嚴重失眠,出現幻想,都是她的病發特徵。」醫生越過我對著涼玉說。

    「既然是前兆,那我請問醫生,可以用什麼治療方案控制抑鬱症。」

    「可以先服用抗憂鬱的藥物為兩個週期,多為她進行心理輔導,還有就是盡量找到她情緒低落的原因,生活裡多保持愉悅的心情。」

    「涼玉我們走吧,我沒有什麼憂鬱症。」我拉著他的手說。

    「未央,聽話。」他撫了撫我的頭髮。

    「這位小姐,你的病情完全是心理控制的,你自己的心態非常的重要。」醫生規勸我。

    「我自己的心理心態怎麼樣,是我自己的事。」

    醫生笑者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而且有個檢測結果我也必須負責任地告訴病人,這位年小姐除了有輕度抑鬱症的前兆之外,還伴有精神性的輕度幻聽。」醫生把檢測報告放到我面前。

    涼玉握緊了我的手,抿著薄薄的嘴唇。

    「這位小姐我請問你,是不是經常會覺得心底有個人在和你對話,而且耳邊總會有一些聲音莫名地響起,尤其是在你情緒波動較大時。」醫生問我。

    我點頭,不可否認。

    「幻聽說病是病,說不是病也不是病。幻聽是大腦聽覺中樞對信號錯誤加工的結果。我們面對的並非無聲的世界,正常人的聽覺將內外部的聲音信號正確地向聽覺中樞傳輸,幻聽者由於聽覺中樞出現障礙,將聲音信號歪曲或誇張,甚至按主觀意圖加以改造,因此是種聽覺變態。」醫生解釋著說,「引起幻聽的原因有心理因素,如過度精神緊張;身體某部疾病,如聽覺中樞障礙或精神病;藥物作用,如吸食或注射過量麻醉劑,吸食大麻及錯食致幻物質,藥物過敏等。」

    「綜合這位小姐的病症,應該是屬於心理因素引起的幻聽,而且我認為,腦錯誤從記憶中提取聲音信息,並放大也會導致幻聽。」醫生的講解非常的仔細,帶著專業術語,他的聲音迴盪在白色的門診室辦公室裡,溫暖金燦的陽光從窗口灑進,我卻覺得胸腔裡的心臟緩緩被冰冷覆蓋。

    「幻聽分為四種類型,評論性幻聽,命令性幻聽,爭論性幻聽和思維鳴響。」

    「那未央屬於哪種類型。」涼玉問他。

    「應該是思維鳴響。」醫生點頭確定。

    「醫生,什麼是思維鳴響。」他垂眸看我。

    「思維鳴響是指病人在感覺到思維活動的同時,其腦內出現於思維活動一樣的言語伴隨思維活動而出現。」

    「能治療嗎?」涼玉問。我歪著腦袋把頭靠在他肩上。

    「通過合理的心理輔導和藥物控制,也是可以醫治思維鳴響這種幻聽。」醫生雙手交叉相握放在桌上,他看著我說,「不過,首要問題就是找她心理疾病的主要病因,要看病人配不配合。」

    我全身一僵,無助地抬頭看他。

    「未央,吃藥了。」晨曦般朦朧的燈光從門的縫隙裡透進來,涼玉開門進來。

    小區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我坐在房間的小陽台上,點了熏香的蠟燭,整理著行李箱。

    「吃藥。」涼玉拿著盛著開水的玻璃杯和幾個藥瓶,坐在我旁邊。

    我並未抬頭,只是關心著手裡的東西,仔細地疊著衣物,曼汐最喜歡的卡其色女士風衣與茜色簇紗蕾絲長裙。

    碎發散落在我頰邊,涼玉伸手撩到耳後。

    曼汐的行李箱裡的東西也不是特別多,只是一些她的衣物,六條長裙與三件外套,三條珍珠項鏈和一條鑽石掛墜,一支淡粉色珠光口紅,一本海子的詩集,日記本和圓珠筆,還有一隻昂貴的手機。

    我翻了翻日記本,時間停留在曼汐離開的那年,日記上只有寥寥幾筆的隻言片語,字跡端正而又灑脫。

    9月23日 雨 :情書再不朽,也磨成沙漏,青春的上游,白雲飛走蒼狗與海鷗。

    9月26日 雨 :雨天,我就聽雨,風來了,我就打開窗。

    9月29日 雨 :江南的梅雨季節,空氣缺氧,我幾乎要開始腐爛。

    10月1日 晴 :放晴,開打窗,花開了,雲散了,為何我卻看不見你。

    10月6日 晴 :我愛他,跌跌撞撞到絕望。

    10月9日 陰 :這個時候,任何一種挑釁,都是興奮劑。

    10月14日 晴 :人生如若只初見。

    10月16日 雨 :我喜歡那個夏天的夜晚,我躲在你懷裡。

    10月19日 陰 :忽然喜歡上西藏這個地方,在夢裡感受粗糲的風吹在臉頰上的感覺。

    10月23日 晴 :私奔,遠走他方,有你的遠方。

    ……

    我很平靜地看著日記,也許我不能明白和感受曼汐筆下的意義,但著本日記上都是她殘留的痕跡與過去。

    「吃藥。」涼玉出聲,我卻依然至若罔聞。

    他把玻璃杯塞進我手裡,打開藥瓶,按著藥量把這些白色顆粒狀的藥丸倒在我手心裡。

    在他注視的目光裡,我乖乖的吃了藥,喝了口水。

    整理好東西,我把疊好的衣服放進行李箱裡,不經意見發現行李箱裡還放著一台照相機,伸手拿了出來。

    似乎照相機裡還蓄著一些電,我打開照相機,不由自主地去翻看相片。

    一張蒼茫草原上蔚藍若藍水晶的天空悠遠,漂浮著稀薄的雲,草原上放著三三兩兩成群的羊兒。

    我繼續往下按,忽然怔了好一會兒。

    那是西藏的聖山,但躍入我眼簾的,卻是聖山下一塊不起眼的黑色石頭,白色的液體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一張熟悉的笑臉符號,那樣熟悉的弧度與線條。

    往下翻,相片裡都沒有曼汐自己的身影,都是西藏的一些風景,但不管如何都沒有改變的只有那張笑臉。

    穿越峽谷的青海鐵路的枕木上的笑臉,拉薩繁華的市集小攤上的笑臉,宗廟活佛面前的笑臉,朝聖路上經幡上的笑臉與虔誠膜拜的僧侶腳下的笑臉,墨脫原始森林裡樹幹上的笑臉,簡陋小旅館的牆壁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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