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領班的手指看去,角落裡,有一抹清輝的剪影隱匿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懷裡抱著吉他,黑色的劉海垂下來掩住了側臉,有種說不出的清冷與乾淨。
「不會吧。」身側的曼汐用手掌支撐著下巴,她拍了拍陸良的肩膀,嘖嘖道:「你確定他是你這來打工的。」
「是呀,怎麼了。」陸良轉頭看她。
「開玩笑吧。」曼汐聳肩道,指著角落裡的男生,用她十分專業的口吻來講,「就他身上那件襯衫,美國進口,普萊詩品牌的高等校園氣質系列。一般的人怎麼穿得起,光普萊詩預制襯衫的價格來講,從牛津紡紐扣領式的55美元到正裝襯衫的89。5美元不等。」
「這種奢華程度,怎麼會來小酒吧打工。」曼汐嗤之以鼻。
「是麼,我沒看出來。」陸良微微一笑。
「人家這叫低調的華麗。」我笑著與曼汐相互推搡。
「要不要去看一看他唱歌呢。」陸良發出邀請。
「去,當然去。」曼汐從高腳椅上躍下,拉著我的手朝舞台去。
淡淡憂傷的男聲緩慢地響起,迴盪在耳蝸裡,在吉他弦撥動間,畫面轉換。
Pussywillows cat-tails soft winds and roses
Rainpools in the woodland water to my knees
Shivering quivering the warm breath of spring
Lightfoot Gordon
Pussywillows cat-tails soft winds and roses
Catbirds and cornfields daydreams together
Riding on the roadside the dust gets in your eyes
Reveling, disheveling the summer nights can bring
Pussywillows cat-tails soft winds and roses
Slanted rays and colored days stark blue horizons
Naked limbs and wheat bins hazy afternoons
Voicing rejoicing the wine cups do bring
Pussywillows cat-tails soft winds and roses
Harsh nights and candlelights wood fires a-blazin-
Soft lips and fingertips resting in my soul
Treasuring remembering the promise of spring
Pussywillows cat-tails soft winds and roses
歌聲在吉他聲中消散,舞台邊的金屬地上,男生不再發出聲音,只是靜靜地彈著吉他,微涼的歌,微涼的聲音,明淨的雪,透明的冰稜,些許憂傷在融化成花,一朵永不凋謝的冰花。
「這歌叫什麼名字。」我站在他身邊,看不見他的表情,緩緩蹲下身來,輕聲問道。
「《Pussywillows》」男生轉過身來,我的視線從吉他的弦上那雙修長的手移動到那張清冷而秀麗的臉。
這是怎樣的一個少年,美得荷澤一般乾淨。骨子裡透出的傲氣。眉目間的清秀,讓一眾男女黯然失色。
「你知道歌的意義嗎」我很平靜地問,離他很近,近到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知道。」他的回答依舊很簡單,劉海掩住了他眼神。
「真好聽,像是心靈的一場洗禮」我微笑著說。
「謝謝。」他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黑色的眼瞳似雨後琉璃透徹。
「我叫年未央,你叫什麼。」
「涼玉,溫涼玉。」淡淡的字眼從他嘴裡吐出,說不出的好聽。
「你好,溫涼玉。」我的嘴角揚起美好的弧度。
醉生夢死中,我睜開惺忪迷濛的眼睛,白雲在藍天上舒展著柔軟,候鳥開始遷徙,回來的時候,又是一年春天。
我拔下耳機,拿起播放著錄音的MP3,打開一看,歌曲循環,正在播放《Pussywillows》。
一條溫暖的毯子突然蓋到我身上,我從搖椅裡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媽媽溫和的笑。
「秋天到了,這樣睡著會著涼的。」她關愛的語氣很平淡,卻異常的溫暖。
「媽媽。」我突然坐起身抱住媽媽,在她耳邊呢喃道:「媽媽,你愛不愛爸爸。」
「傻孩子。」聞言媽媽身子一震,隨即輕輕地擁著我,像是平淡的敘事一般娓娓道來,「媽媽愛爸爸,很愛,很愛。」
「謝謝你,媽媽。」我深吸一口氣,攝入取之不盡的氧氣。
那個傍晚的黃昏很美,媽媽陪著我看日落。斜暉把我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像是電影鏡頭裡定格放慢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