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死?哦,她想死……」我得到三個莫名其妙的詞語更加找不到邊,「她想死,那你這是在幹什麼?」
最後一根銀針在孔明手中稍作猶豫也站到了自己的崗位上。「讓她瘋。」孔明冷言,銀針插入,就見小喬眉心一皺輕哼了一聲再次昏睡過去。
「哦,讓她瘋……」咀嚼著這個貌似與現況不符的詞語,總覺得怪怪的,讓小喬瘋……「什麼?!讓小喬瘋?!你……你是說這幾針就把好端端一人整成瘋子?」一想到孔明現下幹的事我心中一慌狠命地推了他一把。
「我不能再對不起公瑾了!」只是被推倒在地而已,孔明表現得卻是意外的狼狽,甚至有些惶恐不安,「小喬不能死,我不能讓小喬死你明白嗎?!」
我明白,瘋了的人才有可能獨立於亂世之外,視愛恨情仇皆如雲煙,活著就是快樂無所謂有所得失……瘋,也許的確是個最好的結果,但是,剝奪人的記憶,不會太陰損了嗎?
世界沉默了,我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就這麼看著眼前那個有些失魂落魄的男人心中隱隱作痛。什麼天才?還不是一直被自己的所作所為所折磨著,明明每一個舉動都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卻總是在行動後反省對他人的虧欠。而這個世界,有多少人會理會公平多少人會在乎公道?
只有越在乎的人,傷得越深……
守在小喬身邊直至太陽西斜,天邊血色的紅雲增加了一份悲慼。孔明把頭深埋入雙臂沉默地坐在公瑾墓碑邊。
「頭好疼吶~」熟悉的聲音裡竟帶了些許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稚氣,小喬緊鎖著眉心揉了揉太陽穴緩緩起身。
就見孔明霍地抬頭,大概是由於靜止了太久腿腳麻木,他幾乎是連滾帶爬過來的,這樣的他,從神變成了人……
「小喬……」似乎想說什麼,孔明欲言又止看著小喬最終還是將話咽進肚裡,那眼神複雜得好像連自己是誰都在懷疑。
「你是?」就見小喬翹著朱唇指了指孔明的鼻尖,突然綻放出一抹朝陽般的微笑,單純到一層不染,「你是誰?」這一句問得孔明神情恍惚,小喬的反應無疑證明了他過硬的針灸技術。
「是朋友,」見孔明自責得魂都飛了,我放柔了語氣扶著小喬,她這個樣子真的像個惹人憐愛的孩子,「我們是你的朋友,知道朋友是什麼嗎?」
「嗯!」小喬用力地點了點頭,萬分認真地瞪著那雙如黑珍珠般迷人的雙眼道,「知道!公瑾總是跟我說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叫……」似乎思維被阻,她緊抿著嘴擰著眉頭苦苦思索著,喃喃道,「公瑾……公瑾是誰?」
「最愛你的人。」孔明悠悠的聲音傳來,看來這傢伙是回過神來了,他要是再不發話我就沒話扯了,「那,你看,」帶著溫柔的笑意,孔明小心地攙起小喬還細心地幫她彈去身上的灰土,換來的女子稚氣笑臉,卻使他眉心微皺,但這表情轉瞬即逝,看得出來他不想讓現在這個如重生般的女子瞭解憂愁為何物,修長的食指指向公瑾的墳,道,「小喬,你要記得,這裡面睡著最愛你的人。」
「他不需要吃東西嗎?」一句話險些讓我倆背過氣去,呵!這不是瘋,是傻了吧?就見純淨的雙眸煞有其事地打量了下那座墳頭,小喬突然歡呼起來,「喬以後要每天來這裡給愛我的人送吃的!」說完兩步跳到墓碑前擦拭起來,脆笑著跟那墓碑講些有的沒的,跟之前的不同,這個小喬,是活著的。
「他不會出來跟你說話與你見面,不會覺得無聊嗎?」我努力裝出幼兒園阿姨的口氣對小喬說話,這感覺……丫感覺我腦子有病!
「不會啊,他在裡面更寂寞,」在石碑上印了個香吻,小喬竊笑著道,「喬要陪著他,然後等喬不能再講話了,就陪他一起睡。」這話是從眼前這個曼妙的女子口中說出的,卻是以孩子的口吻,單純的只是想陪伴而已……「但是他會不會閒我太胖了佔地方呢?啊!你放心啦,你看」說著還目光鎖定石碑翩翩轉了兩圈,「喬很瘦不會跟你搶的……」再接下來便是對著墓碑無止境的幼稚獨白。
「這樣便好。」孔明嘴角微翹,頗有會心之意,閉目深呼吸然後轉身離去。
「小喬怎麼辦?」我緊跟上問道。
「寫封匿名信送至孫權府上告之小喬的位置便可。」
……幾個星期後……
「劉備的老婆死的死散的散,孫尚香單戀你卻因政治婚姻嫁給了劉備,華佗被曹丕利用還傻呆呆一廂情願地付出當回報來臨時卻硬被召回了家鄉,小喬嫁了個這麼愛他的老公卻是個短命的才子,」我抱著孔明回顧往事念叨著,「你說是不是三國這地方就是愛情的墳墓呢?」
「我說你大半夜睡覺行不行?」孔明翻了個身極度不滿本人的夜貓子行為。切,這傢伙什麼都懂,就是不解風情!難得本人這麼深沉的思考他竟然閒咱吵?
「行~睡就睡!」睡覺還不簡單?我一把拉過被子裹著身子翻了一圈把自己裹得跟春卷似的,孔明那邊便「露天」了,被凍得打了個機靈,這狐狸閉著眼直直坐了起來,然後一個直直的轉彎,下床,披上外套……出門了?!大半夜的他曬月亮去嗎?
在好奇的驅使下本人也利索地下了床,披了件大褂尾隨而去,我倒要看你半夜裡玩什麼花樣!
跟這不知是夢是醒的狐狸在月色下「閒庭信步」了好一會兒,就見他突然想起什麼似地一個轉身原路返回。靠!耍我嗎?無奈,醒著的不跟睡著的一般計較,我只好認了跟著往回走,他丫的走到一半貌似想到什麼又一個轉身……
「我說你有完沒完?」白走了一圈心中懊惱不已,我嘀咕道,就不該放著覺不睡跟他出來,現在是什麼?散步!大晚上頂著烈月穿著睡衣滿懷睡意地在花園裡跟著個有病的狐狸散步!
繞過住人的房子,原本荒廢的後院中不知何時搭建起一座還算精緻的小屋,看起來應該是囤積草料的倉庫。就見孔明有氣無力推開門,不緊不慢地飄進,找了一坨草堆躺下蹭了幾下找了個不錯的睡姿安靜下來。
「原來跑這裡找清淨來了。」看孔明這樣子,心中有些不忍,其一,要是第二天有人發現他們偉大的軍師可憐巴巴窩在草堆裡過夜,我恐怕是難脫悍婦的罪名,其二,要是他因此感冒我還要向他道歉外加給他請假買藥煎藥餵藥一條龍服務,如此勞民傷財的何必呢?
踮著腳走到孔明身邊,本想將他請回去,卻情不自禁欣賞起來,不是咱色,是這月色配上如此美人以稻草垛子為背景多少有點惹人憐惜,藝術有很多種,眼前這種就叫做可憐兮兮的藝術。
「恩~」孔明抿了抿嘴,冷不防發出一聲及其誘人的夢語,大概是覺得冷,還不自覺地拉了拉衣襟,丫的,連做夢都想著勾引我!正準備胡亂抓幾把稻草把這傢伙給埋了,就見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驚得我一屁股坐下。
搞什麼?抽筋啊!
此時孔明皺著眉頭整個人呈搖搖欲墜之勢,突然拿出鈴鐺甩出棉花死命搖起來。
「你幹嘛,大半夜的招魂吶?」我壓低聲音生怕擾到他人,同時試圖搶過那噪聲源,當然,就咱這小胳膊小腿的也只夠從這傢伙手上搶被子的。
這鈴鐺的脆響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清冽,迴盪在上空似乎還有些許空靈。
幾秒後,就看見黑暗中有幾個犬似的巨大陰影朝這邊聚集過來,不會招來什麼野生肉食動物了吧?我趕緊抱住緊孔明倒下就裝死……
再幾秒,看清了,的確是野生肉食動物,就見幾隻半夢半醒的狐狸掛著尾巴遊魂似的蕩啊蕩的,最後也不知是靠著本能還是意識,總之聚集到我們身邊後便緊緊貼了上來,帶著體溫的鬆軟的皮毛將我二人包裹,好暖和~~~~!原來是招狐狸來當被子的【汗】
……孔明沒的睡連狐狸都遭罪……
我躲在箱子後喘著粗氣,這個昏暗的房間中堆滿了毛絨玩具,且各個造型鬼怪,忘了是被什麼東西追趕,總之我逃到了沒有退路的境地。蜷在陰影裡讓我在極度恐慌中找到了些許安全感。
蹲得酸痛,本想用手撐下地改變一下坐姿,卻不想一掌按上個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完了!我心中大驚,在死的威脅下心臟狂躁地暴動,胸口憋悶得難以喘息卻不敢回頭,算了,要吃我就直接點,一口了結也比被嚇癱了再當食物來的痛快!
黑暗中粘液無聲地拉出一條透明的絲線,帶著溫度的粘稠液體有著些許的貪婪滴在我手臂上,估計這液體還藕斷絲連著對方拉著唾液的嘴巴,要不是本人現在慌得連覺得噁心都沒興趣,早就跑一邊去吐了!
「你怎麼來了?」耳邊突然響起人類的對話,一陣恍惚我睜開雙眼,丫的,又是做夢!再捏了捏拳,不會吧?靠,真的有毛茸茸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