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還維護他啊?!」被勒得太緊,我掙扎了下想要換個舒服點的姿勢,沒想到華佗這小妮子跟章魚似地纏得更緊了。
「不要殺他,他剛才為我求情了!」也許是錯覺,我總感覺華佗有些莫名失魂的模樣。
「求情?拜託,是條漢子就該認罪吧?」都說愛情是讓人變蠢得毒藥,但這毒性也忒大了吧?拗不過華佗,而且孔明這傢伙沒心情多扯,悶著頭轉身就走,我只好身子一軟表示妥協,「行,你喜歡就自己留著吧。」說完成功掙脫,小跑幾步跟了上去。這種事也她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可還沒幾步,身後華佗的尖叫便把我二人的腳步給固定了,回頭,就看見華佗突然跟瘋了似地抬頭望著虛空,驅趕著什麼似地哭喊著:「不要再叫我了,我不想走!」
「怎麼了?」見我臨時停步,孔明似乎察覺到些什麼不祥,退回問道。
「大概……」當發覺什麼事情要發生時,我的心頓時沉重起來,「她受到我們家鄉的呼喚要走了。」
「不要叫我,我不想走!不想離開這裡!」這喊聲縈繞在樹林上空,如同絕望的祈求,她要回到她來的地方去了,我和她都清楚,這旁人無法聽到的夢靨般的呼喚來自她的親人。
華佗崩潰地團抱著縮在曹丕懷裡精神接近崩潰,她……真的這麼喜歡三國嗎?還是只因為這個不值得她愛的人?
「不走不走,丕不會讓你走的。」曹丕滿眼慌張無法掩飾,抱著華佗呵護著哄著,「不怕,我們逃,逃到父親找不到的地方,你醫治病人,我給你當下手……」很讓我驚訝,這男人撫著華佗的頭,慌亂中竟勉強擠出笑臉規劃著二人的美好未來,這次的感覺,讓我無法再懷疑他的誠心。可是……
「來不及了。」我有些恍惚地喃喃,現在覺悟又有何用?人真的只有到了失去的時候才懂得擁有的價值。而且,永遠不要愛上你的棋子,因為這會將自己變成愛情的玩具。
華佗的身形越來越淡,曹丕自我催眠假裝著這一切病沒有發生,抱著那個價值觀與自己截然相反卻又深愛的女子道著那不可能實現的生活。
真的無法想像,一廂情願的美好生活藍圖竟能讓這個男人帶著淚幸福地笑著。
「嘖!」手部神經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我低頭一看,就見孔明沒輕沒重地抓著我的手,「拜託,要消失得不是我,你抓這麼緊幹嘛?」
「你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吧?」
「……」是啊,來自同一個地方,是此處的不速之客,聽得出來孔明擔心的是有一天這個場景的男主角會變成他,而懷中那個悲情女主會是我,就算這個事情不會發生,我陪他過完一生後也只是幾十分鐘的事情,那之後我豈不是要孤獨終生?「不是的。」我撒了個謊,擠出一臉安慰的笑容,剛想把七星刀重新包好卻發現上面竟然殘留著刺眼的血跡,難道是曹丕的?管他呢,就算傷著也不會傷的很厲害。在布上蹭了一下便將其包好放進了懷中。
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後的事兒誰又能說准?若為了明天是雨天而懊惱,那麼我將毫無意義地錯過今日的晴空。
這麼想心情也豁達了,異常興奮地甩著手大步走,孔明在後方抽搐著嘴角無語,他不會明白的,女人心海底針嘛~哎呀,咱真有內涵~
……
這事兒就這麼結束了,華佗回到現代不知過得如何,但我想,她最大的遺憾不是沒能與曹丕終成眷屬,而是沒能給他承擔下殺害曹沖的罪責吧……然,不知原委,此事之後再無人提及。
番外(完)
扁舟在細雨中微微搖曳著,船上只有我與孔明還有船夫三人,這天離赤壁之戰已有兩年,劉琦病逝,劉備在眾人的推舉下風風光光接任荊州牧,史上三國鼎立之勢初步形成。
兩年來,孔明安排在公瑾身邊的探子不時報回公瑾病重的消息,雖然這狐狸在與眾人談論到這事時表現出如釋重負,但私底下仍在不斷地尋訪各地名醫。
昨日,突然收到公瑾病危的消息——公瑾本身身患奇疾,赤壁之戰中又不慎中了暗箭,卻仍固執地以己作餌引誘曹軍耽誤了醫治的最佳時機,病情急速惡化。雖然現在這種情況也是早就料到的,孔明還是囑托了子龍後喬裝後連夜出城。本人仍然扮演某騷客文人,他還是扮演拉風帥跟班。
「孔明,別擔心了,擔心要是有用的話閻王就要失業了。」看他呆呆地坐於船頭,目光沒有焦點地擴散,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安慰,挪至孔明身後,我雙臂緩緩環住他的腰,將臉側貼在他被雨打濕的肩上,「你盡力了。」
「我感覺,這會是訣別……」一雙冰涼的手撫上我的手背,孔明抬頭望了望陰霾的天空,長歎。
也許真是訣別,我心中清楚,這年是赤壁後兩年,也就是周瑜病逝的年份,天妒英才,公瑾想必是時日無多了。
過了江,一路上因為有孫尚香兩年前送我的腰牌幾乎暢通無阻,加以「神醫」之名我二人非常順利地進入公瑾府邸。
「進去啊,」見孔明立在公瑾房前半天沒有反應,我等不及地推門而入,強拉著把那石化了似的狐狸拽了進去,「你來這裡是幹嘛的?別跟木頭一樣浪費時間。」說完探頭出去掃視了四周確定了下環境我輕巧地合上房門。
屋中中藥味異常濃重,公瑾的房間還是兩年前那般簡單,沒有過於華麗的裝飾, 最耀眼的便是掛在衣架上的銀色戰袍和那把陪伴他征戰多年的利劍,東吳的大都督的寢室竟然如此簡陋,所有的一切都在說明,戰場,才更像是這個男人的家。
默默走至床前,孔明低頭俯視,床上面色蒼白的男子緊閉著雙眼眉心依然微皺,憔悴的美如白蓮。
「公……」時間短暫,要事被發現的話能不能活著走出江東還是個問題,他諸葛亮怎麼婆婆媽媽的?我衝上前就準備叫醒公瑾,卻被孔明一把摀住嘴巴,「幹什麼你?有話快說啊,說不定這是最後一面了。」扒開捂著我嘴的手,不自覺聲音降了八度。
「等等吧。」淡淡地道了句,孔明深呼吸把頭側向一邊。是看到公瑾如此模樣心疼不已嗎?
「你果然來了。」床榻上弱弱的一句,讓我的心脈猛然一緊。
「公瑾……」這尷尬卻溫馨的見面讓孔明一時語塞,支吾了下後穩了穩情緒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道,「你也有今天?」
「還不是被你氣的,」公瑾淡笑,那笑容卻讓人感覺格外慘白,吃力地抬手捂著嘴輕咳兩聲道,「上次讓你逃了,本都督現在還悔恨的很呢。」這哪像悔恨的表情啊,我打從心底唾棄這兩個心口不一的傢伙,裝什麼裝,裝給誰看吶?
「亮怎麼敢氣你?上次不知道是誰把亮折磨的十分難堪啊?」
「沒有難堪吧?還有孫郡主送行……」反譏了句,孔明聽「孫郡主」三字臉色一沉,公瑾似乎察覺此話不宜,立馬改口道,「小妹現在過得如何?」哇靠,咱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見面機會眼看著就變成兩人嘮家常了。
「喂!我說你們這樣有完沒完?」眼看著話題又要被扯到西伯利亞去,我趕忙插嘴把話題拉回正道,「兩位,時間有限,講重點!」
得,此話一出,全場寂靜。真是的,來的時候緊張得好像有千言萬語,現在讓他說了又一言不發,這算什麼事兒啊?
「子青,哦不,是月英,」公瑾弱弱的一笑簡直沒把我心疼得暈過去,「要去看看伯言(陸遜)嗎?」
「可以嗎?」他這麼一說我還真想去見一面,不知為何,這兩年還真有點想念那個孔明二號。
「不可以。」某人自作主張迅速回答道。你不是不說話嗎?不說話就別說,真是的,斜視了孔明一眼我嘟囔了下也沒敢咋反抗,不見就不見,來日方長。
「呵呵,」公瑾惡作劇成功般朗笑兩聲道,「孔明啊,你也就這時候可愛點了。」他本想撐起身子斜倚在床榻上,不想臉色一變低吟了聲整個人脫了力似地朝一邊倒去。
「公瑾!」這時候又知道緊張啦?就見孔明飛快從袖中抽出銀針包,以極快的手法在公瑾的幾個穴位上精準地點入,這哪是略懂,略懂是這樣的話我丫的就是文盲!
我趴在床邊伸出手臂讓公瑾捏著,也許是真的太痛了,那力道~我這細胳膊嫩肉的,眼看就要粉碎性骨折了!他是咬著牙忍著不叫,整個房間裡飛出去的都是本人扯足了嗓子的嚎叫!
「好點了嗎?」孔明急促呼吸著撐著床沿,期待著看著公瑾佈滿冷汗的憔悴的臉。
「好多了~~」我應道,立馬接到個「沒問你」的嫌棄眼神。切~他也不想想公瑾都這樣了還怎麼答?再說本人胳膊從公瑾手中解放出來,感歎下你都有意見?
無力地眨了下眼,公瑾示意讓我倆安心,只是接踵而來的劇烈的咳嗽讓孔明也難以應付,這針灸法至多止痛。
手離口,手心儘是鮮血,嚇得我拉緊了孔明的袖子。
「我沒時間了,」公瑾無力地伏在床上,喃喃道,「沒時間了……」伸手,試圖觸碰榻邊的佩劍,卻又一次倒進榻中。
「……」孔明取劍,交於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