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熟悉的清幽婉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大家的視線一下都落在了那個身著天青色晚禮服的女子身上。瞬間明白了《洛神賦》中描寫的情境,「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想必就是形容眼前這般無可挑剔的女子了。
「喲,丫頭來啦。快過來。」倒是洪老最先反應過來,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這個天上有地上無的乾女兒隆重介紹一番。
於清淺靜態體閒、從容地走過。但還是無法不去注意他們。他果然是和夏彤姐一起來的。
「淺淺,你這身衣服真是襯你!」夏彤待她走近了說道。儘管是發自內心的,但是聽起來她的真誠卻打了折扣。
「謝謝。你也很漂亮。」不露痕跡的回答道。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她身邊那道帥氣逼人的影子。
「丫頭你怎麼現在才來啊。好不容易我老人家才過一次生日,你還來得那麼遲。」洪老故意責難她。「對了,你怎麼沒有和川痕一起來呢?」洪老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個具體。
「我……我們……我和任竹楓一起來的。」於清淺言辭閃爍,詞不達意地回答,讓洪老的疑慮更深了。這兩個人分別和不同的異性前來,難道真的是出了什麼狀況不成。目光如炬的洪老總是能及時捕捉到一些小細節。
現在年輕人可太不把感情當回事了。洪老決定先不跟他們算賬,等生日宴結束後再慢慢解決。只是恐怕宴會的流程要做出相應的修改了。本來是看好他們,想讓他們在自己的宴會上公佈他們的戀情,定個訂婚的日期呢!這倒好,他們倒是一拍即散,也不跟自己打個招呼。弄得自己剃頭擔子一頭熱。也幸好自己眼尖,不然等會兒可能要出洋相了。
想到這裡,洪老有些不悅。「乾爹,今天是您的60大壽,你怎麼看起來不怎麼開心啊?」於清淺察覺到洪老的一些不悅,調皮地說道。
「我不開心還不是因為你們哪……這麼晚才來。」洪老嗔怪著。視線在冷川痕、夏彤、任竹楓和於清淺身上一一掃過,眼神犀利地深邃,但表情依舊是融化著的,保持著一個老者親和的微笑,讓人猜不透他的下一步動作。
幾個年輕人都被他看的有些芒刺在背,渾身拘束。
「咱們快些進去吧,客人們都該等急了。」於清淺出來算是打了個圓場。
洪老這才收回了目光,走進了大廳。
儘管已來過無數遍,但於清淺的感覺卻只停留在上一次在閒鶴山莊的宴會。佈置同現在大同小異,但是心境卻是大相逕庭。那一次最深的感受就是不適應,而這一次卻是物是人非的感覺。而中間跨越的是一段令自己刻骨銘心的愛戀。
於清淺自以為的低調,總是最惹人注目。然而她卻是只沉靜在自己的思維裡,她總能做到這樣的溫婉與恬靜。甚至讓好多躍躍欲試、蠢蠢欲動上來搭訕的男子們不忍去破壞她的那份靜美。「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用在她身上一點也不為過。
冷川痕的矛盾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的掠過她的身姿。剛才看著她和任竹楓一起出現的時候,他的心緊緊地糾結在一起。猜不透她到底是善變、還是善忘、或是本就無情。就像一個騙子,在騙走了自己的一切時,然後瀟灑的抽身而退。越想,冷川痕的目光越顯得桀驁凌厲。
此刻又眼睜睜地望著任竹楓走到她身邊,神情溫婉動情地偷偷說著什麼。冷川痕緊握住了拳頭,都能看到手背上突起的青筋,聽到指關節的作響。
「川痕,我們去那邊坐坐吧。我有些累了。」夏彤早把他細微的一舉一動收入視線。她當然懂得一個人的視線始終追隨著另一個人說明了什麼?恐怕他此刻的心境同自己是一樣的吧。這一次,夏彤的嘴角再也擠不出一絲弧度了。所有的笑容都被他的冰冷凍結了。所以她的臉上只有疲憊,聰明如她,現在唯有疲憊和倦容還有病態可以讓他動容。
果然,他的回答是一個冷冷的,「嗯。」如此不情願的回答,不要也罷。可是真的好怕有一天連這樣的回應,都是一個奢求了。
尋了個旁邊的位置坐下。剛一坐下,就有人前來打招呼,「這不是冷總和夏設計師嗎,幸會幸會!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啊。」恭維的語氣盡顯,討好的嘴臉,自以為慧眼獨具,及時地抓取了重要信息。
冷川痕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對於這樣的應酬不屑一顧。
夏彤則不然,感謝式的笑了一個。至少他的話說明自己是配得上他的,自己有了足夠的實力與他站在一起。只是誰又知道,她為了這個匹配,她卻失去了他的愛。而重新贏得他的愛,又是多麼艱難。
那人的表情瞬間尷尬起來,前面兩個人的表情截然相反,以他足夠的閱歷也能猜出個大概了。看來這一次的慇勤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了。本來還想以此為切入口,爭取與川痕集團的合作案呢,看來是打錯算盤了。
「夏彤姐很漂亮,是不是?跟他很相配,對不對?」於清淺澄澈的眼睛穿過人群,搜索到了他們。微微低語著,像是在問自己,又像在問旁邊的任竹楓。
「你說什麼?」她細軟的低語任竹楓沒有聽的很分明。
「沒有什麼啦。」於清淺裝作很開心的一笑。
的確她的笑讓所有人都無法抗拒,就像一朵潔淨的白玫瑰,很容易忘了她的枝幹是有刺的,但任竹楓就被深深地刺痛了。丫頭,你可知道,你連笑的時候,眼底都是瀰散著淡淡的憂傷。
洪老一邊應酬著前來的客人。其實這十多年來,他很少參加這樣的宴會了。更不要說組織了。這次也是藉著自己生日的名義,想把兩個孩子的事情給定下來的,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可是沒想到兩個人連貌合神離的狀態都脫離了。看看他們,一個和那個什麼設計師的坐在一起,又是擺著一副面孔,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另一個對著其他的男人一直保持著笑容。而且看任竹楓那小子對丫頭的感情絕對不單純。
洪老有種心急如焚的感覺了。心裡把冷川痕罵了不下幾百遍了。這麼被動,一點也不像……想到這裡,洪老的臉色變了變。
「好了,這次各位親朋前來也主要就是趁著洪某的60歲生日,大家可以聚聚。平常大家都各忙各的,現在大家也可以聯絡聯絡感情了。」洪老簡短的發言後,便邀著冷川痕和於清淺一起去切蛋糕。
洪老首先握住刀,然後又把於清淺的手放在了刀柄上。於清淺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僅隔一步之遙的冷川痕。多久了,沒有離他那麼近了。好像很久了,上一次是上個星期五,一個星期了,七天了,大概168小時,10080分鐘,604800秒……直到都無法用時間來衡量。
緊接著只感覺又一隻手疊在自己的手背上,那麼熟悉的溫度,寒的徹骨,卻又暖的入心。於清淺的手顫抖了一下,便僵硬在那裡,失了知覺。
冷川痕倒是無所顧忌的看著她,想要把她看透。可是她愈是低著頭,冷川痕的怒意就加深一份,連看我一眼都是這麼不屑了嗎?陡然加緊手上的力度,用力的握住她纖細的小手。是的,他的故意的。
果然,於清淺的吃痛地一抬頭,便看見他帶著恨意地看著自己。於清淺實在是害怕他這種獵人的目光,於是忍著痛,又低下了頭。臉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啊?」洪老將兩個人的對弈都看在眼裡,小聲地責問道。然後又對著客人一笑,「來,咱們一起切蛋糕!」
僅僅是一刀,卻希望能切的慢一些,讓自己能夠有足夠的時間感受到她的存在。就算恨、就算厭惡,也不允許她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幻影。
僅僅是一刀,卻希望能切得快一些。讓自己趕快逃脫他的世界。遲一秒,就怕自己會堅守不住,再也沒有勇氣決絕地轉身離開。
蛋糕再誘人,但也比不上那個自己見過的最為失敗的蛋糕,因為它是獨一無二的。
蛋糕很誘人,讓人想起那個自己生日時,他的承諾,說要在自己20歲生日時,親手為自己做一個蛋糕。看來,自己終究還是沒有那個福分。
毫不留情地一刀向下,重重的落在她和他的心上,沒有血濺出,血早已流乾,只有那乾癟的回憶,也被切成了兩半。我把你的還給你,你把我的還給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