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以後,我才明白,
當你出現在我的夢裡,
你也成了我一個遙不企及的夢。——夏彤
冷川痕緊緊抓著夏彤的手,表情一下子舒展開,「傻瓜,原來你還在這裡。」然後剛才痛苦的神情一下變得安寧。
夏彤愣了好久,那樣柔情似水的語氣,那樣溫婉動情的話語居然從他的金口中吐出,簡直不可思議。以為他根本不會說甜言蜜語的,以為在他臉上看不到寒冰融化的三月,以為他的性格中不可能有這般浪漫的因子……然而,這一切全不是為了自己。到頭來,自己卻是一個替代品。
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這就是自己所追求的結果嗎?苦笑了一個,終究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亦顧不得擦去,彷彿一朵沾了淚水的木春菊,那麼這一場為愛情占卜的遊戲自己會勝出嗎?【註:木春菊的花語是為愛情占卜】。
「如果我一直在這裡,你應該會一直愛著我吧……」右手被他抓著無法動彈,只好用左手畫著他糾結的濃眉,想要點開他醉夢裡的愁緒。有意無意的一句回應,不知是在問已經意識模糊的人,還是給自己的心理暗示。
「你在就好了。」像是得到了求證一般,冷川痕這才滿足的鬆開了手,合上了眼睛。接受著夏彤的「服侍」。在他的記憶裡,於清淺也曾在他醉了時候悉心照顧過他的。家裡有一個人的感覺很安心。
夏彤有些苦悶,你說的「你」是指我麼?搖了搖頭,努力不讓自己多想,趕緊替他擦了擦臉,然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川痕,你稍微清醒一下,我扶你上樓休息。」
冷川痕的閉著的眼睛扯了扯,睜開了眼,「不是說叫痕!再記不住,要受懲罰的。」寵溺加上霸道的口氣又是從不示人的一面,夏彤快要形成了一種免疫了。原來冷川痕那麼多的與眾不同都只是對她有效。如果自己當初不離開,這些待遇會不會都是全是屬於自己的。
將他長長地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扶著他往爬著樓梯。搖搖晃晃,踉踉蹌蹌,一步一步的跨著一層層台階,走的是那樣的艱辛,就像愛情的路。
好不容易把他拖到床上,夏彤已經是氣喘吁吁了,快大汗淋漓了。但還是捨不得少看他一眼,坐在床邊,看著他的睡顏,才發現自己和他的記憶少的那麼可憐。沒有看過他睡覺,他從沒有主動吻過自己,沒有合過影,甚至吵架都沒有過……連記憶都可以這麼單調。
越想越覺得那麼不堪,然而就算這樣望著他,那麼近的距離,夏彤也覺得很幸運很幸運了。當初對自己的足夠自信、對這份愛情的十分自信,成全了這一場支離破碎的愛情,現在想要用自己最後的執著,挽回這一段自己從未放棄的愛情。
「傻瓜,再也不要說離開的話了,我會真的生氣的。」冷川痕突然又抓著夏彤的手意識不清地說道。
夏彤望著他出了神,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嗎?心裡又興奮地一陣悸動。他的手依舊是那麼的溫暖,被他的大掌包著,有些回到過去的感覺,那是記憶中最美好的、永不褪色的一段時光了。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夏彤說的很堅決。就算給她一百次機會,她也不會在離開他的身邊,就算他千方百計的趕她走,她也要努力一百次試試看。她的字典裡沒有退縮,只有爭取自己想要的,只有去爭取應得的。
冷川痕竟然給出了一個魑魅的微笑,嘴角的那一絲弧度一下就能讓人迷失了,深深的陷入那一場魅惑中。不知不覺,睡意也漸漸襲來,就這樣不知不覺睡去。
不知是誰先在黎明的召喚中醒來,只是那一刻相對兩無言。冷川痕的深眸裡儘是疑惑,夏彤只是讀出了他有疑惑,卻不知如何替他解答。
「怎麼會是你?」所有的表情都略去,就連驚訝也收起,冷川痕閃電般的鬆開了握著她的手,冷冷的問道。
他的一句話永遠可以將人從雲端拋入谷底。還記得《佳期如夢》裡也有這樣一句台詞,「怎麼會是你?」但那卻是因為男主愛上了女主,不相信女主曾經是那個唯利是圖拋棄他朋友的女子。
然而他的同樣一句話,卻是那樣的傷人,幾乎將所有的一切都否定了。
「你以為是誰?你希望是誰?」用十分的努力裝出一份雲淡風輕,平平地問道,似乎顯得毫不在意,但卻是飽含了深意。只是他能聽出其中的多層含義嗎?
「什麼時候來的?」冷川痕這一刻終於清醒,那個笨女人真的走了,就那樣不顧一切的、義無反顧、無所眷戀地走了,心一下子凍結成冰,然後從雲霄摔落下來,還在繼續往下掉,因為自己一直聽不見那落地的聲音……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現在頭好些了嗎?」夏彤站了起來,深深地打了個哈欠,這個晚上她都睡得很淺很淺,幾乎沒有睡著,眼睛周圍已浮現出淡淡的黑眼圈,只是不仔細觀察的人會直接把她無視掉。包括冷川痕,因為他的眼裡再也看不到別的倩影了。
冷川痕用力地按著頭,頭還是暈暈的。又握著拳在額上敲打了幾下後,下了床。「昨晚麻煩你了。我送你回去。」語氣只是一個命令、一個通知,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落寞的神情一覽無餘,原來不是她,昨夜僅僅是一場過眼雲煙的夢幻。走出了房間,背影裡除了那斯冷峻如冰的桀驁,剩下的都是愁雲慘霧在不依不撓地繚繞著。
「痕……」夏彤的視線在他有些孤獨的背影上駐足了好久,這才反應過來,輕輕叫住了他,好像喊出這一句,就能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些什麼。並抽回了早已麻木不堪的手臂,用另一隻手輕輕捶打著。
果然,那抹凜冽的影子頓了頓,很敏銳地捕捉到那一字之差,「還是像以前一樣叫川痕吧!」語氣不那麼生硬,卻還是不容違抗的。背影有些輕微的顫動,還是讓人讀不懂他的情緒。
「昨天你讓我這樣叫你。」夏彤顧不得有些發麻的身體,站了起來,對著他的背影說道。以為他從來都是金口玉言,君無戲言。而昨天就是得到了一個特權。
「你不是她。」冷川痕將頭轉過了一個很小的角度,毫不留情地拋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夏彤一下子愣住,這個稱呼只是於清淺的專屬嗎?好不容易拼湊完整的心又碎成了一地。堅強成了自己唯一的武器和依靠,努力地一笑,試圖用這樣的表情來欺騙自己。或許自己的道行太淺。曾經用自己設計的衣服感染了那麼多的人,為什麼這麼虔誠的一抹表情,卻怎麼也感動不了自己。以為可以給自己一點點動力和信心的,可是卻不具有一點效果。
整理好心情下了樓,看到他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看到桌上麵包和牛奶,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連忙摸索進了衛生間。出來已經是10分鐘後,卻撞上了靠在門外的他,有些不自在地慌亂。
「沒事吧?」冷川痕看她的面色有些蒼白,難免有些擔心。
「我……」夏彤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卻又是一陣噁心,立即摀住了口,又進了衛生間,吐了起來。感覺要把胃酸都吐盡了,才好了些,但已經有些虛脫了。
再次走出來對上他質問的眼神,卻已無法再迴避,知道他是得不到答案不罷休的。「或許你已經猜到了,我懷孕了。」儘管已經做好準備要跟他說了,但是觸到他凌厲的眼神,還是覺得猝不及防,根本不知道要用何種心情、何種語氣、何種表情來詮釋這一個事實。不想被他可憐,亦不想被他輕視,所以裝作不在乎。
冷川痕心裡一驚,驚訝於這個消息,驚訝於對象是自己曾經愛過的人,但面上還是波瀾不驚,「誰的?」
「可不可以不要問?」夏彤帶了些請求的語氣,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那麼卑微。想起肚子裡的那個生命,就燃起了仇恨的火苗。並且一點點燃燒起來,燎成一片。心在不住地顫抖,如果告訴他,他會不會從此看不起自己,會不會覺得自己是那般骯髒。她真的沒有勇氣說出口。沒有血色的臉上增加了幾分為難之色。幾乎連身子都站不穩,倚著衛生間的門,直直地滑下去……
冷川痕看她全身乏力的樣子,立即扶住她,「吃點東西,再好好休息一下!」
夏彤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不想吃,過一會兒就沒事了。」其實她真的很想打掉這個孩子,但鬼使神差地又狠不下心來。
冷川痕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放在了沙發上。「你先躺著休息一下,我先去公司,晚些再回來。」冷川痕的語氣也稍微軟了一些,夏彤幾乎都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了。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冷川痕拿了一條毯子給她蓋上後便離開了。夏彤疲憊的躺在黑色的皮質沙發上,眼睛卻閉不上,終是用這個孩子換得了他的一點溫柔嗎?終是讓他可憐了自己,這麼卑微的愛情,淚順著眼角流下,那就這樣吧,用孩子的名義留在他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