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在定王府歸雲閣。
九鼎香爐,檀香裊裊,薄翼羅紗,隨風擺動。
蓮花燈座上,顆顆雨花石般大小的夜明珠,圓潤飽滿,渲染出朦朧柔和的光亮,點點瑩光,撒遍歸雲閣的角角落落。
太妃躺椅上,側躺著一道俊挺修長的身影,白衣黑髮,衣衫跟青絲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隨意地撒在太妃躺椅上,留給來人一個魅惑妖嬈的背影。
「九王爺。」來人步伐輕靈,雙腳沾地行走,竟無聲無息,可見內功深不可測。
嗯?——
低沉迷離的嗓音,彷彿惺忪未醒,半是迷醉半是沉溺。
他慵懶無力地翻了一個身,腰間未曾束著任何繫帶,露出光滑若凝脂般的胸膛,肌膚上印染夜明珠的光暈,隱隱有光澤流動著。
濃密纖長的睫毛,微顫而揚起,在珍珠白的光環中漆黑柔亮。
當他睜眸的瞬間,周圍的一切瞬間沉澱了下去,變得暗淡無色。
他此時懶懶地撐起半身,魅惑無雙的單鳳眼閃動起一千種琉璃的光芒。他桃紅色的唇瓣恰好地勾起美妙的弧度,勾勒出一抹放浪不羈的笑容。
「玄夜,你來了。」
玄夜深黑的眸子微微一閃,饒是定力十足的他,見慣了他的容顏,在正視他的時候,依舊無法不震撼他的美。
這世上,絕沒有第二人能夠跟他相媲美,他容顏如畫,美得模糊了男女之間的界限,這種容顏,再加上他天然而成的絕世風儀,根本就已經超越了世上一切最美的東西。
東陵昭見玄夜微閃的黑眸,會意輕笑。
「可有消息了?」
玄夜面上微窘,低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動作卻絲毫不敢怠慢。他從貼身內衫中取出一封密函,雙手奉上。
「請王爺過目。」
東陵昭鳳眸眼角挑了挑,他揚手一揮,密函就已經到了他的手中。輕輕攤開,一目十行。
而後他將密函輕輕一拋,準確無誤地落入了燒紅的炭火之中,看著密函燃燒烈焰,化成飛舞的黑蝶,倉皇逃竄。
他鳳眸瑩瑩,笑得有些漫不經心,一點也不意外密函之中所報之事。
「王爺好像,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渝城那幫官員會犯在上官欽的手中。莫非王爺心中已經有了好的對策?」玄夜謹慎道。
東陵昭玩味一笑,雙目深若明潭。「對策?本王為何要出對策呢?」他盯著他碧玉無暇的手,細數著掌心裡的紋理。
「如果這個上官欽果真算計不過那一幫老傢伙,那麼,留著他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玄夜一愣,王爺的意思是——
「由著他們自己去解決,本王不會插手此事。」
「屬下不明白,王爺為何不在上官欽羽翼未豐之時除掉這個人,任其做大來威脅王爺呢?」玄夜不懂。
東陵昭抬起手指,魅惑一笑。
「遇見對手,是人生一大快事。若是這麼早就除掉這麼有趣的一個人,本王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豈非太過無聊了嗎?」沒有同等高度的對手存在,也就沒有獵殺相搏的趣味了。
玄夜黑眸一閃,唇瓣浮沉,表情上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小主人啊,他究竟要玩到什麼時候呢?
無聊?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他也當遊戲一樣地玩。豎起一個東陵煜的威脅已經夠風險了,他還要再豎起一個上官欽這樣的對手。
若是有一天玩得引火燒身,他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主子交代。
「王爺——」玄夜低喚一聲,示意他考慮一番。
東陵昭卻揚袖揮了揮,優雅地打了一個哈欠。「就這麼辦吧,本王累了。」
玄夜知曉,話到這裡,小主子已經不會改變心意了。
當下他低頭抱拳道:「屬下明白了,屬下告退。」玄夜同來時一般,步伐輕靈,無聲無息。
好像歸雲閣從來沒有進過來這麼一個人過似的,那冰清明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未曾留下任何人走動過的痕跡。
東陵昭又躺了下去,懶懶地閉了眼眸。
只是那桃紅色的唇瓣上,與往日不同,竟若梨花旋舞一般,緩緩綻放,浮起淡淡夢幻般的笑容。